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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烟里边儿的内衣扣子闹得散了,冬天衣服穿得多,看不出来什么,但她一走动,风从脖子灌进来,空荡荡一卷,他指腹的余温和松弛有余的力度重新涌入她脑海。
席烟越想越燥热,看到薄望京从容走来,立马躲开。
薄望京瞧她的眼神跟放风筝似的,盯一会儿,随后似笑非笑地挪开,好似觉得偶尔宽一宽也没什么,线头把在他手上,跑得远了有的是办法将人收回来。
第二天陈姨来打扫卫生,她现在并不和以前一样住在这里,而是定时定点过来帮忙,但工资和以前一样。
席烟还是住在客房,晚上锁好门,也不知防谁,这些房间的密码薄望京都有,改了也有法子改回去。
防君子不防小人。
薄望京这些天兴致不错,演起君子来,还算有一丝底线。
陈姨拿了张票单问席烟,“这个还要吗?”
是他们昨天晚上吃饭的签字单。
薄望京三个字一笔勾勒,犹如游龙吸水,吸引席烟的并不是他凌厉有形的笔记,而是“京”字的勾,它的力度与弧度,冥冥之中有什么即将碰撞在一起。
第30章 料峭又窈窕
笔迹相似并不能代表什么, 或许小时候用了同一本字帖,又或者仅仅是个巧合。
扔掉签字单,席烟从书房又拿了许多本薄望京写过批注的书来对比, 越看越不像, 这些书大多是在他高中之后看的,连笔较多,多用钢笔写成, 浓淡成画。
而试卷上的文字,工整有序,没有前者那样凌厉且追求美感。
俗称装逼。
席烟向宋绥要了论坛的网址和那个人的主页。
2010年前是论坛最鼎盛的时期, 当时网友们的卖萌在这个5g时代看起来有一丝过时的尴尬和造作。
这个奥赛论坛已经没什么新帖了,席烟感觉自己走进了一间很老旧的屋子,随手一翻,许多人风尘仆仆的来过,留下只言片语的痕迹,又匆匆走了。
那个人头像是原始头像, 等级却很高了,留言和回帖都会给他加经验, 被关注人数有五万多, 这个网站总注册人数也不过十万左右, 许多可能还是路人,说明他当时确实备受瞩目。
那个年代不管小学生还是中学生,都很流行非主流繁体名字, 多少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思, 但他的名字却很简洁, 叫——我是谁。
我是谁,这是一个究极哲学问题。
席烟听宋绥讲他的故事的时候, 觉得这个人应该是一个有点神秘却又意气风发的少年,有点高傲,犯些唯我独尊的中二少年气,在人群中引起惊涛骇浪,又深藏功与名。
他这个昵称,也不知道是不是席烟多心,她觉得这个人,在这个时期,内心挣扎且迷茫,恰如矗立天地间的草,根茎挺拔,却无可归处。
他主页除了发帖和回帖的公开数据外,没透露什么私人信息,唯一一个和论坛无关的联系方式是邮件,写着:<a href="mailto:whoami_ji@gmail.com">whoami_ji@gmail.com">whoami_ji@gmail.com">hoami_ji@gmail.com</a>
按照人类的取名习惯,“_”后面不是跟着姓就是名,席烟稍稍留意了一眼,不管是哪种,和薄望京都没有关系。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些,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如果薄望京和白首镇有关系的话,也太诡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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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席烟询问中介今天能不能过去把东西收拾一下,中介隔了半小时才回她,说:“买家说不急,要是您一时之间找不到地方住,也可以住在那里。”
席烟觉得这人实在好得有些过分。
不在本地短期无法入住,给不方便的原住户宽限几天已经足够善良了,现在的意思是,即使她继续住下去也不介意。
她多问了一句,“您方便把他微信推给我吗?我想和他聊聊。”
没几分钟,梁慎川给她打了个电话,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语调,叹气道:“烟儿,你太聪明了,要是继续往下装,没等你查到,我自己就会露马脚,不如直接告诉你。”
席烟怔了半分钟,居然觉得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脑子里划过前段时间薄望京给她说过的话。
梁慎川名下房产不比薄望京少多少,多一套不多,少一套不少,梁阿姨不许他在婚姻大事上瞎胡闹,但置办一两套豪宅并不会多说什么。
那个时候她急坏了,还以为遇上了什么海外富豪,细细想来,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儿。
如果她当时在现场,一定不会让梁慎川做这件傻事儿,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她想了个方案,认真说:“我帮你问问别的房产中介,帮你把这套房子卖出去?”
梁慎川十分大气地回:“不,我现在决定送你了。”
“之前我还给别的妹妹送过车,咱俩认识这么多年反而没送你什么,你就安安心心住着吧。”
席烟笑着怼了句,“你把我当成什么?我们的关系,用得着送这个来证明?”
梁慎川默了几秒,难得在她面前生了丝气,“非让我把话说那么明吗?那会儿姓薄的那么逼你,咱俩十多年的朋友,帮一帮怎么了,知道你忙得焦头烂额,电话打不通又不敢给你压力,我杵那儿干着急,你想过我作为朋友的感受么。”
他怕自己说太过,缓和语气补了句:“你总要让我帮你点什么。”
席烟闭眼深呼吸,将脑子里的那些事情赶出去,薄望京太擅长攻心,即使当下没发作,怀疑的种子总会在日复一日的生活肆意疯长。
她又说:“亲兄弟还明算账,我之前就说了,到时候我见到你,想的都是债主二字,而不是朋友。”
“再说了,”她顿了顿,笑道:“以后你太太拿这件事情和你闹矛盾,那不是得不偿失?我还怎么和你做朋友?”
梁慎川说:“少阴阳怪气,没遇见合适的,这婚不结也罢,这样的姑娘压根入不了我的眼。”
席烟试探道:“要不,我给你介绍?”
梁慎川没接茬,转了话锋道:“薄望京虽然手眼通天,但你要是愿意,我带你去国外避个风头,保证他找不着,反正你也不想那么快进入下一段婚姻,我也单了这么多年,无所谓交不交女朋友,在外面陪你呆个三五年,要是你和哪个金发碧眼的大帅哥看对眼了,直接扯证生个娃,管他薄望京还是李望京。”
这是很理想的生活。
但梁慎川抛出来的假设全都建立在她得完全依靠他的前提下,若是梁慎川确实只出于十多年朋友的道义,那他就是她生命的贵人。
如果梁慎川对她有别的心思,不过是从一个笼子跑到另一个更无形广袤的沼泽里。
本质上是满足自己的渴求。
想到此处,席烟又觉得薄望京十分高明,如果她还没有和他领证的话,梁慎川这番话会让她动摇。
席烟重新扯回房子,说自己慢慢会把东西整出来,如果有遇上合适的买家,会把人介绍给梁慎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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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营销铺天盖地,席烟玩手机的时候时不时蹦出一条广告。
少女时期她曾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能和薄望京约会的话,他们会做哪些事情,比如穿情侣装,手拉手拍拍立得,或者去上海迪士尼看烟花表演。
她无数次梦想自己是城堡里的公主,薄望京会骑着白马,对她说,我会让你一辈子幸福。
现在,她却对所有广告都点了不感兴趣。
因为薄望京这狗人,只会在劳斯莱斯后车座给她刻上难以启齿的记忆。
晚上喝南瓜粥,陈姨做了一些很港式的糕点,席烟体恤她最近感冒,进厨房帮忙,她也做不了什么复杂的工作,只是把糖放进自己粥里而已。
薄望京不喜甜,他那碗不用加。
席烟不小心两碗都加了糖,陈姨大惊失色,忙说:“这碗倒了浪费,我一会儿喝掉,您重新给先生盛一碗。”
席烟不以为意,垂下眼睫说:“他都能强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糖而已,又不难吃,他要吃不下,自己再盛一碗就是了。”
陈姨除了第一天看到席烟开心些,后面也看出两人的不对劲,只是主家的事不好插嘴,而且薄望京不让她住家里,她和席烟说话地机会也变少了,只是更用心的按照席烟的口味做吃的。
她说:“您回去吧。”
陈姨不放心地看了眼,叹了一口气,解了围裙离开了。
陈姨走了没几分钟,薄望京就回家了,他刚参加完记者会,官号有直播,经济媒体预测了几点薄氏集团未来五年的版图规划和转型,许多高校的教授也让学生有时间看直播。
微博上讨论度很高。
席烟自然看见了。
他回到家还穿着那件浅蓝色很有设计感的衬衫,薄望京并不希望外界对薄氏集团的刻板印象是,古板老旧不思变通的家族企业,所以偶尔在着装上会用一些时尚元素,外在永远是第一冲击力,年轻有活力的ceo,让人下意识觉得,他的观念一定走在前沿。
这也导致时尚博主对他评价很高,经常用来做精英的穿搭模版。
席烟乍一看,有种他从屏幕直接穿越到面前的不真实感,而且破天荒的,他手上有一束玫瑰。
玫瑰花束并不大,花束以红色为主,有开了花的也有没开花的,不过十来支,茎秆剪得很整齐,三分之二处用厚实的红丝带绑了,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 ,上面还有串英文字母,写着“qualified human”,翻译成中文叫“合格的人类”。
席烟觉得这花算不得好看,难为他从记者会带到家里来,也不知是不是有故事。
薄望京却将花递给了她,见她眼神嫌弃,蹙了下眉,开始算旧账:“之前送你的那束大的呢?”
自然是扔了。
那玩意儿是有很多人摆家里当装饰。
如果不是他送的,她也会考虑考虑。
席烟不在意道:“你直接送到我工作的地方,那里常常有水你也不是不知道,很容易弄脏,我就让朱小麦扔了。”
男人目光紧盯着她。
席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胆子,接了句,“没什么纪念意义,我放着做什么。”
说完将花放在一旁,转身去洗手。
薄望京将人拉回来,没做什么,席烟也不挣扎,两人就互相看着,对视的时间越长,席烟心里越慌,害怕他又要出什么点子罚她。
没想到薄望京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现在就找个花瓶插起来,这束不许扔。”
席烟隐约猜到这花什么意思,但他不开口,她就当不知道,耸耸肩说:“真花很容易枯萎,我不能保证它能存活多久。”
“况且死掉的东西又没办法再生,最后都得扔掉。”
她不肯去找花瓶,这玫瑰扁塌塌的放在桌上十分狼狈,薄望京扫了花一眼,重新看向女人的眼神变了点味道,撅住她,矫饰完好的清润浅浅散去,只留下强势和凉意。
“和你好好说话不肯听,非得不让自己自在干嘛呢?最后一句话,你在暗示什么,嗯?”
席烟这些天想得很明白,她听话地在这个房子里睡觉生活,他真想睡她,她就把他当炮.友,也不算吃亏,但事事顺着他来也没必要,过不下去了就赶她走呗。
这人动不动强 / 吻她,却又没真上了她,钝刀子磨肉似的,她越怕什么,就越不让这件事立马成为现实,刀悬在头顶,比落下来还难受。
席烟挑了下眉,“你自己有手有脚,自己插不就是了。”
薄望京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将人要烫出一个洞出来,过了几秒,他眉眼松弛,勾勾唇角,长指扣住她后脑勺,看姿势又要亲她,距离她唇角一厘米的距离,偏头去了她的耳朵。
席烟耳朵很敏感,毛绒绒的热气游走在她耳廓上,像有羽毛刷过,她躲了躲,就被后面的手不容反抗地固定住,他薄唇贴着她耳朵,慢条斯理道:“这辈子你也跑不掉,作一下我乐意陪你闹,你得适应我,我也得适应你不是?”
“但烟烟,我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你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他指的是她跑不掉的事。
席烟越听越心惊,她将人推开,薄望京长指勾挑了一下玫瑰花束,白玉样的指尖沿着丝带滑下,指腹上有几个黑色小点,像沾上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