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丝笑容,在对上梁耀的时候,就荡然无存。
你给小崽他们讲故事了?
言夙开门见山,梁耀反倒愣了一下,但是心底一琢磨,就觉得可能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群小崽子虽然没有缠着他讲故事,但是却跟他们家长说了。看着时间间隔,说不定还是想听故事。
是的。心念电转间,梁耀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刚好有点时间,我也挺喜欢小孩的,就讲了讲。他说起来时,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也带着几分忐忑,仿佛在迟疑,自己是不是给小孩讲故事都不行。
那样子,但凡旁观的是别人,都要认为言夙是不是太小题大做。
然而站在这里的第三个人是大护卫,早已经是言夙的脑残粉,所以这时看着梁耀的眼神就十分的危险。
梁耀的工作大多时候是他安排,他跟梁耀相处的也多,可以说对梁耀这个家伙的偷奸耍滑有多了解。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监督惩罚够严、够狠,苗大厨的手艺有着足够的吸引力,他梁耀能够乖乖干活?
此时听说他做了什么,大护卫第一时间思索这个家伙是不是借机偷懒,第二个想法就是他这么做,有什么别的目的。
反正说是喜欢小孩,那就是骗鬼、鬼都不信。
那为什么故事不讲完?
不等梁耀回答,言夙接着问他,那冷冽的眼神像是利刃一般给梁耀绝对的威胁力。
为什么小崽他们不缠着你讲故事,懂事的不耽误你干活,你反而不高兴了?
梁耀悚然,不由想到当初自己谋划要留下言夙性命,他忽然出现在门口的画面。
所以,这些事情他是如何做到?要么突然出现,要么如同亲眼所见。
那时候,言夙到底在哪里?
梁耀脑子里一瞬间浆糊一样,无数辩解的念头从他的脑中闪过,只是太过杂乱,他反而想不到一个比较完美的解释。
嘴巴张了又张,却徒劳的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你到底想做什么?言夙的声音冷寒,瞬间让梁耀的脊背沁出一层冷汗,就连一旁的大护卫都感受到些许压力。
别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了你。
这句话出口,携带的肃杀之意,一下就让梁耀有些腿软,本来都已经编好,都要说出口的辩解,在这一刻全都从脑海之中逃跑了出去。
他的脑中空空如也。
看着言夙的双眸,一时都不知道挪开,鬓角的汗大滴大滴的滑落。
说。言夙轻轻吐出一个字,梁耀再也支撑不住,啪的一声摔倒在地,避开了言夙的眼神,这才呼哧呼哧的喘气。
就连大护卫都被此时的言夙吓到了,比当初折磨他们的时候,气势更加摄人,让他都忍不住攥紧了拳。
可以想见言夙是真的很生气。
大护卫难免想起他们当初的侥幸,或许除了他们现在的老实本分之外,还有一点原因就是当初他们只是受人指使。
而梁耀,是太有脑子。
梁耀哆哆嗦嗦:我,我不,我只是
他还是想要辩解一下自己并没有恶意,可是被言夙盯着,话却说不利索。
我是听说,你们家缺个西席。
虽说言夙一直想找的是女夫子,教导悠悠她们比较方便或许还能交一些女生之间才懂的问题,红鸢到底知识面有限。
言夙可不想把孩子们养的眼界浅了。
所以即便知道梁耀识文断字,言夙也没有考虑过他。
把梁耀带回来,就是要他踏踏实实劳改,或许到某个时候,言夙就会放了他。
然而,梁耀的心思显然不是这么点,他可不是眼皮子浅的人。
当然,他的眼皮子不浅,望的事儿对别人来说却都不是好事儿。
言夙看着梁耀的脸色都白了,想必说的是真话。
你是想做我们家的西席?言夙的声音稍微温和了一些。
梁耀点点头,觉得言夙语气既然温和了,就应该是觉得这不过是一场误会,解释清楚也就过去了。
你不知道我家想找的是个女夫子吗?
梁耀本想起身,怎奈何这腿不给力,他索性也就坐着,理了理衣摆,哪怕是这个时候,他要端起他读书人的架子。
女子无才便是德,能有学问的女子有几个?即便能识些字,又哪里能够教书?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言夙直接被气的笑了一声,就连大护卫,都一副见了鬼的低头看着都吓得起不来的梁耀。
你不会不知道,我是要给我女儿们找夫子的吧?
就冲梁耀这么看不起女子的德行,他能教给悠悠她们什么?
听到这些,梁耀到没有特别变换脸色,因为他确实是听过,动了这个念头之后,也确实劝说过自己。
虽说是当女子的夫子,可总也好过每日里干那么多活,吃的还是最简单的白馒头不是?
要是大护卫他们知道梁耀这么嫌弃白面馒头,就肯定会给他准备糙米饭、杂粮饼,每一口都能吃到麸皮的那种。毕竟这才是外面大多数百姓活命的口粮啊。
知道。我会教她们的。梁耀觉得他作为一个秀才,能够拉下身段给言夙教女儿读书,已经是很自降身份了。
言夙又笑了一声只是因为他的情绪很模糊,所以还不太能让人听出是高兴还是嘲讽。
就你,凭什么教我女儿?
好吃懒做,偷奸耍滑。看不起女子,你会尽心教我女儿?
不等梁耀辩驳,言夙的一手掐住他的脖子。
你要是真的想做西席,你不来找我说,去接近我儿女,你打的什么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言夙:就这东西,脑子离家出走了?还想教我女儿?
谢谢大家关心,手确实还没恢复,贴了满手的膏药,qaq
不过,我可以写的慢一点,还是能写一些些,就是可能更新不太准时,以及近期内没有什么加更
好想搞死姓梁的哦
第98章
梁耀被掐着脖子,这才反应过来言夙刚才根本就不是接触误会,有意聘请,根本就是已经动了要他性命的念头。
而现在言夙问这话,只怕也根本不在意他会回答什么,因为掐着他脖子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言夙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根本不在乎杀一个人。杀一个人对他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梁耀的脑中只闪过这个事实,就再也想不到其他,满面涨红,双眼微凸,却连眼前是个什么景象都已经看不出。
似乎过了很久,久到梁耀觉得自己已经魂归地府,他的眼前忽然天旋地转,但总归是有了一点模糊的人间景象。
他的身体本能的喘息,新鲜空气的涌入,终于让他有了点实质的感觉。
是言夙不知有顾虑还是其他什么想法,终于松了手。
他却连自己什么时候摔在地上都不知道,只无助又痛苦的捂着疼痛的脖子,费劲的喘息着。
你要做的那些事情,我确实是没有证据。就连鹰风寨那些人,只怕下了山还没作证,就会被官府先打入大牢。
但是你想做什么,我相信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而我能把你怎么样,你现在应该也很清楚,不是吗?
言夙微微伸了伸手,刚刚能够看清眼前景象的梁耀,恨不得自己是个瞎的,下意识就往后瑟缩了一下。
他的喉咙这会儿根本不能说话。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让人做了你。言夙说,示意他看站在一边的大护卫,大护卫立刻怒目而视,好一番恶犬威胁的神色。
要么,你就自己去衙门自首。你既然不愿在这里踏踏实实地干活、悔改,那就去吃牢房吧。
虽说现如今的官府并不怎么给力,但这种送上门的政绩,他们怕是不会拒绝。
梁耀虽是没有进过牢房,可一瞬间却想到阴暗的牢房之中,满是血迹与污秽,那样的环境哪里能是人呆的地方?
可即便是他如今悔改,觉得言家这里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宫,却也已经没有了机会。
他哪怕想要辩解、哀求,言夙却是不给他机会,只冷淡的吐出一个选字,像是重锤落在他的心口。
梁耀只觉得一阵心慌气闷,却一点也不敢迟疑,牢房虽不是好去处,可也好过丢了性命。
我,我去自首。那般好歹还能留下一条性命,梁耀的嗓子生疼,却不敢小声,生怕言夙没听到,觉得他是在无声的反抗。
濒临过死亡,他根本就再生不起那些年头。
言夙盯着梁耀:该判你多久,你自己听清楚记清楚。除非你能保证我永远不会得到你的任何消息。
其实言夙未必会为了梁耀这个一个人费多少时间与心思,但在此刻他要保证梁耀不会再有作妖的心思。
梁耀听到言夙那未完的话,顿时就是一个哆嗦。
连连点头,自己一定会听话,该坐多少年就坐多少年。
言夙看了一眼大护卫,示意他将人带走。
真是浪费了好些大白馒头。大护卫扯着腿软的梁耀走,一边忍不住念叨这句,叫梁耀心头又是一阵酸涩。
言家的厨子手艺好,今后别说再吃到那么好的手艺了,怕是连正经的饱饭都吃不上了。
大护卫离开,言夙就找到在外面跟阿平他们玩,但现在有些心不在焉的大崽。
大崽正在教阿平他们念书,只是他凭借着记忆与本能在念,摁在书上的手指却没有挪动。
阿平和阿安几人依旧是跟着念,对不上字也没有特别的在乎。
反正在他们看来,哪怕不认识,能够背下几句诗歌已经是很厉害了。
阿牧推了一下走神的大崽,示意他言夙来了。
大崽立刻将书塞在阿牧的手上,让他带着阿平他们再念几遍。
阿牧:其实他也想知道后续的啊。
不过想了想,还是对着书念起来,他毕竟也没有正式跟着夫子学,虽然言夙也不吝啬给他买书的前,但有时候他还是会将比较复杂的字忘记,这也是跟着复习了。
得知言夙已经将梁耀送官,大崽的神色有些许的不太好,他年岁虽小,记事却早,记忆力也是不差。
现如今可能想不起来当初冲入他们家的人都长着什么面孔,却知道他们就是所谓的官兵,奉着皇命而来。
当初小崽惊魂不定总做噩梦,言夙很是担心一阵。
大崽虽是没有做噩梦,但因为记得一些场景,其实心中反而比小崽更加难受,但他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官府,管事吗?反正他是不如何信任官府的。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吃拿卡要第一名。反正就是对付坏人时没用,对付弱小时威风,这就是他对官府的印象。
放心他不敢再跑出来。言夙道。
大崽不信官府,但却是信言夙的,所以听完这些也就没再挂心,继续去带阿平他们读书了。
而言夙则去将药圃的遮阴竹子给处理好,走在药圃里,一时之间还真有一种走在竹林小道之中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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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的抢收稻谷的日子过来三四天,全村人家都陆陆续续收了谷子。
若是以往,虽然知道再过几天,税粮官就会过来,他们却也还是压抑不住丰收的喜悦的。
但此时此刻,全村上下的人心头都像是蒙了一层阴云。
小孩子们虽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家中长辈的态度,还是叫他们格外的紧张、压抑。
村长和梁飞一同找来了言家,言夙正在苗圃之中照顾药材,被叫回来待客的时候,还一头的雾水。
他细想了一遍,这些天里他是没有事情麻烦村长的,所以也只能说村长有什么事情过来跟他商量?
招呼村长他们喝了糖水这也是苗大厨特意调制过的,让村长都不免贪杯了些,喝着喝着就续到了第二碗。
这都还没说事儿,就闹出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村长也只好放下碗,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它。
跟言夙说起来意。
哪怕这堂屋里除了他们三再没别人,村长的声音也压低了不少。
老头我这次来,为的是粮食丰收的事儿。村长口中说着丰收,实际上却没有多大的欢喜,甚至还带着几丝不舍与割肉般的痛苦神色。
言夙只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并没有打算插话的意思。
村长也就接着说:这税粮,不论丰年灾年,收的总是那般多。
其实谁都知道不过是小鬼难缠。一个皇帝要想国家稳定,怎么可能灾年也向百姓收取丰年的税粮?当然,昏君除外。
让村长头疼的就是这次的稻谷意外的收获不少,比往年还多出一成半。
这可是活命的口粮,可显然他们是留不下,但凡叫税粮官得知了风声,只怕这一成半能留下的个一两斗都是税粮官们仁慈。
所以您是想让我再给它送到当初那个山洞里去?言夙能想到就是这些了。
村长点点头又摇摇头,把粮食暂时存到那处去,确实让人找不到痕迹,但也不仅是如此。
我已经交代全村,谁也不准在粮食收成的事情嚼舌根子。只当还是往年那么多。
之所以来找你,是当初说好的,你借粮给大家渡过难关,如今到了该还你粮食的时候了。
村长盘算过,即便是还了当初的粮食,他们今年各家剩下的粮食,只要不挥霍,应该是能接上明年的收成。
也就意味着,他们明年不会再出现这青黄不接的状况。
这叫他如何能不激动?
言夙听他说起那粮食的事情,却是不想要的。
具体还是什么原因,又或者有没有什么隐忧,他都没细想,他只是不想要。
村长真要给,那就把那批粮食留着,等再有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应急吧。
村长张口,想劝言夙还是收下还是那句话,那批粮食虽然本来是他们交出去的,但秘密抢回来还根本没有连累到他们的人是言夙,他们该记得言夙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