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但已经死了。
黄严浩现在的心情特别不好，因为对面是方许镜，可以说，华栋政法这些年的毕业生几乎都听说过这个名字。
毕竟方大状以前在魔都混的，所以华栋政法来的很多。
也因此，这里的很多学生都被他教育过，那是真的教育，教育到让很多人都不想再从事诉讼律师这个职业了。
做非诉多好啊，做什么诉讼呢！
可是已经给许主任把话都说了出去，说赢面很大，说优势在我，想退都没办法了。
不知道现在跑路还来得及不……
等待开庭的日子其实是很无聊的，还有差不多一周开庭，周毅已经在魔都待不住了，倒不是说无聊，而是他感觉自己和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尽管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周毅了，但还是不喜欢这种节奏拉满的生活，目之所及，大家都很忙。
所以在魔都待了几天之后他便和方小莹回了京州，让这腾达小锦鲤二号去公司开始实习，打官司也不能耽误人家上班啊对不对。
反正法庭上有没有你这个原告都一样。
方大状没回来，听说是在魔都和几个朋友见见面，吃个饭，顺便交流一下他的研究结果。
回到京州终于舒服了。
方大状不在，但是下午周毅还是雷打不动会去老地方喝一杯咖啡或者茶。
周欣然如果没案子也会一块去，双方之间自然而然就会开始聊一些很刑的事。
另一边，方小莹终于开始实习了，尽管已经看过了“京州大聪明”的文章，知道这公司一进来首先会教劳动法，但亲身体会之后还是很吃惊。
所以当黄严浩那边想再次准备调解的时候便发现，原告和原告她哥都已经不在魔都了，据说回老家去了。
“你是说，这次对方的律师是以前魔都那个方许镜？”许主任一脸疑惑道：“方许镜是谁啊？”
他是真的没听说过这个人，其实这才正常。
某个行业里的翘楚，圈子里的人很熟，但是圈子外的人真不熟。
最经典的罗老师，那如果不是因为种种原因而走红，除了法学生，除了苦逼的司考狗们，有几个人听说过呢。
没有接触过刑法学的人，又有几个人知道张明楷这个名字。
“他就是，就是那种很厉害的律师您知道吗？”黄严浩努力介绍道：“他以前在魔都很有名，基本上有他在，那这个官司就相当于稳了。”
许主任仔细瞅了半天，说道：“可我们有你啊，你的水平也不错啊，上次说的我就认为很有道理。”
“再说了，这开庭打官司又不是看名气，他有名气又能如何，那得看事实对吧，而且你也说了，我们有巨大的优势呢。”
“没事，放开手脚地打，不过如果对方愿意调解，那也行。”
听着许主任的话，黄严浩真的想说一句，您太高看我了。
我要是能有那水平，我还在银行当个法务干嘛，我早就出去赚大钱了！
而且，如果我要是早点知道对方律师名字，那我肯定不会说那句：优势在我。
“可许主任，他是我的老师，他教过我来着。”黄严浩还是将这个事说了出来。
“那有什么，教过你就能说明什么啊，不是我说啊小黄，你这个思想有点问题，老师一定比学生厉害吗？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你知道吗？”
“就是啊小黄，你这还没开庭呢就这样，不行啊，你要有信心，别管他是什么方许镜还是方唐镜的。”
黄严浩：“……”
为什么有种感觉，好像除了自己以外，大家都对自己有信心。
赶鸭子上架了，不管再怎么样，官司还得打。
许主任也是两手准备，征信那边的进度很快，到时候已经改了，那法院也不能说什么吧。
带着惆怅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黄严浩犹豫之下，决定将这件事发到了自己的宿舍群里，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好兄弟，让大家来帮忙出出主意。
“兄弟们，我这次真的需要你们的帮助……”
将大概情况讲了讲，当然，重点强调，对面是方老师。
“什么？方老师，老黄啊，你说的那个方老师，是那个方老师吗？”有舍友发消息问道。
“当然是了，除了那个方老师，还能有谁呢？”黄严浩没好气地回道。
“雾草老黄牛逼啊，你居然敢和方阎王对上，我辈楷模啊简直！”
“老黄，啥也不说了，明年的今天，我会给你烧点长腿小姐姐的……”
这还出什么主意，根本没主意，当年被方老师虐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呢。
更让黄严浩没想到的是，仅仅过去几分钟，本专业认识的人就发来了消息。
“老黄，听说你要和方老师对垒，还说你能和方老师五五开？”
雾草尼玛！
黄严浩坐在办公室里，原本已经有点转暖了，愣是被吓得浑身冷汗！
“老王，你这都从哪听说的啊，我什么时候说我和方老师五五开的？”
对面的老王很快就发来了聊天记录：“你看吧，你们班的人自己说的，现在这件事在我们这一级都传遍了好嘛。”
“大家都在称赞你，说当初上学那会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勇敢的，就连彭月都说你真的厉害，她如果在法庭上看到方老师都会哆嗦。”
彭月是他们系里水平最高的那个……
“不是啊老王，你听我解释，这个我真的没说这话，我就说我遇到一个案子，要和方老师上法院了！”
然而，解释是徒劳的。
实践表明，在事情没发生到自己身上之前，基本上都是乐子人。
就算是法学专业的这些人也不能例外，而且对于八卦传言这样的事，大家都很热衷，真的，和专业，阅历什么的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是人的本性……
解释了半天，就差要将起诉状副本拍照给对方发了，好不容易让老王相信了，黄严浩松口气。
他准备在班级群里好好找一找，看看这个谣言的源头在哪里！
然而，老黄作为一个北方人，并不懂一个在南方广泛流传的道理。
当你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就说明屋里有一堆蟑螂。
当他发现这传言已经到了本专业的时候，那说明这事早已经不局限于本专业。
以前也有过方大状的学生和他对垒的情况，但是人家都选择乖乖的不说话，反正只要过去了就没事了。
结果打开班级群就发现，这堆人真的是分分钟99+，那真的是太恐怖了。
他一露面，就被人各种围着问，只能先不管这些，努力爬楼。
但还没几分钟呢，手机响了。
这踏马这么重要的时间，谁顾得上接电话啊！
这整个华栋政法的人谁不知道方老师是个小心眼啊。
方大状的心眼大吗？
呵呵，你可以想一下周毅的心眼大不大，能和周毅成为朋友甚至是成为知己的，你就说方大状的心眼大不大！
所以，方大状，一个较真的人？
那较真的人心眼能大？心眼大的人能这样较真？
不过扫了一眼之后还是赶快接通，没辙，电话来自自己华栋政法的民法学老师。
这位老师姓程，讲课水平没话说，只是同样个毛病，那就是话多，能扯。
上学那会，就数这位老师嘴里的段子多，基本上他们了解的其他老师八卦，都是从这位程教授嘴里听到的。
也不知道老头这个点给自己打电话干嘛。
“严浩啊，在干嘛呢？”
小黄赶紧说道：“程教授，我在上班呢，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程教授很是自然道：“嗨，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天听到了个消息，说你黄严浩说了，方老师的水平也就那样，你们五五开，其实你也经常可以打赢他的。”
我尼玛……也就对面是自己的老师，否则黄严浩直接就开喷了，这都踏马的哪里传出的踏马的谣言啊！
“程教授，你听我解释……”
结果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对面的程教授打断了。
“严浩啊，人家方老师毕竟是你们的老师，教过你们很多东西的，咱们还是得尊敬一下对不对。”
“行吧，我也就跟你说一声，那什么……你们的案子，到时候我会组织咱们的学弟学妹们都看看，毕竟这个案子真的算是名誉侵权里的新类型。”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黄严浩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适合在地球生活了。
还让学弟学妹们都看，完了。
更关键的是，程教授那张嘴，基本上让他知道了，那就代表着整个学校的老师都知道了。
不过还好，只要方老师不知道就行。
等等，方老师好像和程教授是朋友来着？
黄严浩并不知道，另一边的程教授刚刚挂了电话，就看着身边一个头发微秃，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道：“老方，人家可是跟你下战书了啊！”
旁边的男人正是方大状，闻言笑了笑，一脸和气道：“没事，我认为那个小黄应该不会这么说的。”
程教授也是笑了笑，没说话，他总不能说，其实大家都知道你方许镜是个小心眼吧，毕竟大家都能知道，还和他老程有点关系来着。
不过，就方大状做的那些事，基本上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心眼小。
至于嘴上说的这些话，那还是算了。
当时就有例子，不小心赢了他，他表面上是会很和善，但一定会明里暗里找机会赢回来，而且如果是同等级的，比如学校的教授，那必定会开嘲讽。
就跟以前的篮球巨星们动辄就喷垃圾话一样。
方大状正好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开嘲讽真的是如同本能一样。
只是现在段位已经到了，其他的都是小辈，不好意思再怎么样。
程教授是个好老师，说到做到，回去之后就开始组织民法课堂的学生们准备去旁听，毕竟真的如他所言，这个案子很有代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