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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妃从容放下手中杯盏,先是给她赐了座,才是向李美人睨去,“本宫看李美人这嘴愈发厉害了,若往后再管不住,本宫便替你管管。况阮婕妤位份比你高,哪里轮得着你来置喙。”
  宫中素来等级森严,虽只差了一品,也可成为爬到别人头上作威作福的资本。
  李美人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回视淑妃。她不知为何之前还找阮玉仪岔的淑妃,为何如今又回护上了。
  她咬牙道,“娘娘不喜,臣妾不说了便是。”
  原以为此事便罢了,不想淑妃又道,“你亲为阮婕妤沏了茶去,权当赔罪了。”
  李美人心中不忿,自是拉不下面子来,稳稳当当坐着不动,恍若未闻。
  如今宫闱中人本就少,阮玉仪原不想大家闹得不愉快。但见她如此挑事,倒也不愿帮她说什么话了。
  淑妃面色沉了下来,“李妹妹这是伤着腿了,还是伤着耳朵了?”她虽说得平和,却无端叫人感到
  李美人这才有了动作。
  她起身,接过宫婢手中的茶壶,一手摁住盖子,一股脑儿往杯中倒去,急促却不失平稳。水流击打着瓷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幸收得还算及时,没叫水溢了出去。李美人不情不愿地欠了欠身,“请婕妤的安。”
  阮玉仪颔首,叫她坐了回去,温声道,“李美人是懂茶的。”她无意与李美人为难,轻飘飘一句话,将此事揭了过去。
  寻常贵女不会知晓倒茶的姿势该是如何,倒几分为妙,她自个儿也是阿娘所教。李美人心中有气,因倒得急促,里边的茶量却是合宜。
  李美人面上缓和了些,“家父曾去过琉球,在那边知晓了茶道。臣妾因着好奇,便也跟着学了一二,这——”
  她忽而顿住,怕淑妃又嫌她啰嗦,去看淑妃的脸色。
  见淑妃并未说什么,垂首拈着果子吃,这才放了心,趁着兴致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
  这之间,人也陆陆续续到齐了。亭中略显得拥挤起来,却恍惚好像模糊了隔膜,各人之间都亲近不少。
  因着都是些金贵主子,亭中被弄得香风阵阵的。亭外,雪不间断地落着,连地面上也都有了白茫茫一层。
  闲话几回,不知怎地谈及了行宫的温泉。
  “往年宫中嫔妃多,先帝只带了三四嫔妃去。今岁却不知如何安排了。”李美人不仅是嘴碎,消息的来路也多。
  桌上茶果点心少去了大半,宫人正取了新的来添上。
  徐嫔正专心吃着茶,淑妃见了,便笑问,“本宫这茶,可的确能得徐嫔一句赞赏?”徐嫔往日不爱出声,淑妃便总爱逗她开口。
  徐嫔放下茶盏,神色疏淡,“的确不错。不过这温泉之行,无论我们如何猜测,少不了阮婕妤,这是定然的。”
  她虽总是一副清风般的疏冷模样,可到底是身在宫中,说一点也不在意圣宠,倒也未免虚假。
  阮玉仪正吃着糕点,听见自己名字,耳尖微红。
  第164章 装病
  一时间,亭中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阮玉仪身上,看得小娘子面色愈发红了。
  淑妃缓声道,“陛下自有他的安排,我们还是少揣测的好。”她这算是替阮玉仪解了围了。
  提及新帝的专宠,嫔妃们也都渐渐消了兴致。半盏茶后,见雪势渐大,纷纷以此为托词各回各宫。
  淑妃着人拿来的新做的糕点,递与阮玉仪,“妹妹从正殿过。”估摸着本家来的嬷嬷正在那处,是专要她看见了才好的。
  阮玉仪颔首应下,另受了今日这冬茶一瓶。
  她回了落梅轩,方吩咐木香将糕点送去新帝处,另唤了木灵近身侍候。
  木灵进屋时,正与木香擦肩而过。她忽地顿住了步子,回过头去,望着木香提着食盒去了养心殿的背影,迟迟不见动作。
  阮玉仪心中奇怪,将斗篷挂至衣架上,缓步至她身边,扳过她身子,竟见她红了眼眶。
  木灵抹了两把眼睛,忙道,“小主,奴婢替您拨拨袖炉里的炭火。”她接过袖炉,取了小铜火箸儿。
  她目光落在那袖炉上,里边的炭火烧得赤红,“若是身子不适,便先回去歇着罢,莫要勉强。方才太医可来面过诊了?”
  木灵手上顿住,泪啪嗒便砸在了几案上。
  她缓了口气,带着气音道,“小主待奴婢真好。”
  “忽然混说什么呢。”阮玉仪取过干净帕子,替她拭去泪水。她探了探木灵额间,果真有些烫手。
  木灵垂着头,将炉盖盖回去,“不过寻常受寒,那边已是煎着药了。”
  阮玉仪不愿再让她在这边侍候,逼着她回了卧房。
  外边的雪愈发不节制地下起来,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半掩着黛瓦红墙。她暗道,幸而叫木香携了伞去,不然这雪化后,也是会沾湿衣裳的。
  “去放些凉水在浴桶里。”她轻声吩咐。
  那守在门边的宫婢垂手应下。
  盥室。
  她遣散一众宫人,独留自己在盥室里。她将手探进那水中,便被冷得一激灵,指尖蜷起。
  她逼着自己将手再次探进冷水。——是不是将自己作弄得生病,是否就可以不与他一道去那行宫温泉了。
  她并非没想过直接称病。
  可她也知道,她收买得了太医,却瞒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