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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出来小半个时辰,便有婢子来传,说是府中来了贵客,叫表小姐去正厅。她原是要亲眼见着阮玉仪才算好,被木香可劲拦着,恐她忽地进去,也不敛着点声儿,会闹得小姐头疼。
  木香心下有些不快,也不知这婢子仗了谁的威势,若放在从前,哪个不是规规矩矩唤小姐一声少夫人。
  她将这婢子劝了,这婢子勉强同意在此处候着,木香这才得以空出身来,进了内室。
  第76章 痴病
  木香并未紧着要将小姐唤醒,而是先开了窗牖,叫外边的空气透进来些,才转身去榻边。
  至于那婢子,便叫她等着罢。
  阮玉仪着实是累着了,这会儿还没有要醒的意思。她面朝里,整个儿几乎缩成一团,小脸埋着,柔和的光线打在她面上。若凑得近些,甚至能瞧见她肌肤上细小的绒毛,显得很是安静乖巧。
  这叫人怎忍心去打搅。
  许是在程府她的心事重,睡得也浅,木香开窗那会儿,便隐约有了意识,只是身子沉得很,便怠懒着等木香来唤自己。
  可迟迟等不到木香的声音,她这才睁了眼,支起身子。
  见小姐自己醒来,木香便将外头那婢子的传话知会与她。她听了,倒也没说什么,由木香侍候着更衣挽发,便去了正房。
  去时的路上,吹了凉风,她眸中才散去困意,完全清明过来。
  等到了正房的厅室,却见府中的几位主子已是都在了,连那病弱的梅姨娘之女,唤作莹姐儿的,也在靠门处端坐着。
  再看上首处,却端坐有一着官服的男子,约莫不过三十出头,神色平和,身形略显清癯,且一身沉静儒雅的气质。
  见阮玉仪姗姗来迟,程朱氏面色不虞,恐使得客人觉得被怠慢,便张口要呵斥。却见程睿欢喜地迎上了去,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讲些小孩子话。
  程朱氏寻不着说话的机会,唇嗫嚅了下,才是罢休。
  这么一个高大的男子绕着这小娘子蹦跳,衬得她愈发娇小。虽知与痴子说话并无意义,阮玉仪脸上却不曾有丝毫不耐烦,而是温声应着,像对待一个真正的小孩子般。
  宁何惊异于这痴子竟如此欢喜跟着这女子,便笑着道了句,“我看贵府公子性情还是极活泼的。”
  “那活泼都是小孩子劲儿,”程老爷连忙摆手,平日里严肃的面孔上也显出几分恭谦,“宁大人医术了得,还望您为犬子尽心瞧上一瞧,若还能稍有好转,下官定是感激不尽啊。”
  程朱氏也连忙附和。
  她瞥了眼阮玉仪,心道,同意长公主入府果真是对的,只有像公主这般权势的人,才能将宫中御医都请来,要知道这御医一职大多时候是专只医治皇帝一人的。
  可怜她儿痴傻二十多年,若是能早些治,这些年也能过得轻省些。
  如果往后睿儿心智全了,倒便宜了仪姐儿。她身世破落,父亲又是畏罪自刎,她客寄于此,本就算得上是他们程府心善。若再要做正头夫人,那更是高攀。
  却不若叫她做个妾来得合适,如此,二少夫人一位便可另择贵女。程朱氏心中以为程睿将愈,不禁盘算起来。
  阮玉仪见无人招呼她,又都是长辈在,也不敢轻易坐了。
  宁何却注意到她一直立着,道了一句,“姑娘怎的一直站着?”
  “仪姐儿,莫要杵着了,寻了地方坐下罢。”程老爷循着宁何的目光看向她,见她如此规矩,便温声道。
  这会儿得了话,阮玉仪方告了座。
  原既是只看程睿一人的病,是无需阖府上下的主子都过来的,只是程朱氏重视,这才提议将所有人都叫了来。也幸亏程府生齿不繁,这才一个厅室就装下了。
  昭容睨了阮玉仪一眼,方对宁太医道,“时候不早,便劳烦宁大人为程二公子看诊罢。”
  其实以她的身份,是请不来宁何的。既然是今上的人,自是只能由今上差遣。为讨未来婆母欢心,昭容才是去托了太后,让她去新帝面前说一两句,这才将人要来。
  不过就算并非看在她的面子上,这也足够叫程家人另眼相看了。
  程睿的痴病烦扰程家多年,她若对程家有此一恩,阮玉仪还能拿什么与她争。想着她眼角眉梢浮起倨傲的神色。
  听了这话,宁何不由暗自叹了口气。这位长公主殿下还真是素来擅长为难人的,且不说这程家公子的病是先天还是后天,就是这痴病,也不是光靠几帖药下去便能治好的。
  总不能叫人再发一次热,或是再往哪个桌角撞一下,将那痴病吓跑罢?
  可毕竟是为人臣的,宁何也不能直接推拒了,这不仅显得他宁家后人无能,失了颜面,要是公主一发难,还容易招致灾祸。
  他只得委婉地道,“听夫人说这病症已是有二十余年,病根之深,轻易好不了,下官也只能是暂且一试。还望殿下莫要寄以过多希冀,早些另择高明的好。”
  昭容一蹙眉,还未说话,程朱氏便抢着道,“这些年来,我们什么法子没试,什么名医没求过,原早不报希望了,幸而公主将您找来。只要还有一线可能,便请您试上一试。”
  “你尽管去就是,不论结果如何,都不算你的过错。往后赏赐是少不了你的。”昭容亦给他安心道。
  宁何等的便是这句话,这么一来,他便能将自己摘干净了。于是他也不再顾虑,颔首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