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旁的落地灯被他碰到了灯罩,灯身摇晃了几个瞬间,在他反应过来要去扶之前,直直歪倒在一旁的圆木矮几上。
“哐啷”一声巨响过后,屋子里重归一片静谧。
阮玉京屏住呼吸看着沙发上的人,暗暗祈祷他并未被惊醒。
可是,怎么可能呢?
宫明决先是抬起手搓了搓脸,然后睁眼朝着阮玉京望过去,看见苏醒的阮玉京,他似乎并不惊讶,推着沙发坐起身,用带着困倦的声音对阮玉京说:“怎么自己起来了?想喝水还是想上厕所?我陪你去。”
阮玉京没有说话,静静凝望着他。
宫明决从这一片静默中读出了什么,抬眼望过来。
他在阮玉京的脸上看见强作镇定的凛然,也有无法掩饰的戒备,和不动声色的打量。
这不是一个喝醉的人该有的眼神,几小时前,那位完全看不出醉意的阮玉京,也不是这个眼神。
宫明决说:“醒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今天入v有三更,这里是第一更,后面还有两更,别漏看了!
第26章 纷繁错乱
阮玉京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点头。
他心里其实有好多问题,可是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宫明决深更半夜,也没有戏弄人的心情,清了清嗓子,直接开口,解答了阮玉京的疑惑,“你喝醉了,不小心摔了一跤,我送你回来。”
阮玉京低头去看自己的膝盖和手肘,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一些此前被忽略的痛意,他心里的疑惑更加多,眉毛也更深地拧起来。
自从毕业进入阮氏,阮玉京不止一次参加类似的酒局,他酒量不太好,即便经年累月去练习,依旧不见多大增长。
也因此,他喝醉的经验可谓十分丰富。
喝到断片的次数却不多。
严格来说,这是第一回。
他知道自己醉酒之后,会出现一些不受控的行为,理智尚在时,他会主动去约束这些行为,可是断片意味着酒精对他的中枢神经系统产生足够强大的抑制,以至于短期记忆向长期记忆的转化都出现问题,更别提自控力、判断力这些更高一级的功能。
他的心底涌现一阵不安,望了望宫明决,最终问道:“然后呢?”
宫明决从他语气里读出戒备。戒备什么?
戒备自己趁他睡熟对他做些什么吗?
还是更加担心两个人的关系因此破露在其他人面前?
淡道:“然后担心你半夜再出事,留下来看着你,怎么?你以为我留下来是为了什么?为了睡你?”
阮玉京听出他语气的讽刺,脸色跟着淡下来,“我没那个意思。”
宫明决却已经不愿再跟他多说了,“没有就好,既然已经醒了,那就用不着我了,想干什么你自便吧,我继续睡了。”
“放心。”他继续道:“闹钟我已经定好了,天亮之前我就会走,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继续开口,拉高腰间的盖毯,面朝着墙壁,重新躺回沙发上。
阮玉京静静凝望着他的背影,一些话涌到嘴边,最后还是重新咽回喉咙,他低下头闭了闭眼,朝盥洗室的方向走去。
“砰”一声,关上门。
解决完生理需求,阮玉京走回洗手台前,盥洗室里灯光明亮,将阮玉京的面容映照得十分清晰,也愈发苍白。
阮玉京静静凝望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骨相当然还是优越的,弧度流畅,每一处转折都恰如其分,皮肤却在宿醉与缺乏睡眠的双重折磨下,显出几分暗淡的色泽。
阮玉京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低下头,打开水龙头。
宫明决是s级alpha,整个北城的s级alpha只有他一个,他还拥有那样的家世与背景,那样的性格和皮相,他想要什么样的人得不到?他凭什么在自己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所以,别想了。已经结束了。多森·晚·想也没用。
水龙头被关上,水流随之消失,阮玉京手撑着洗手台面,缓解起伏的心潮,少时,他将擦手的纸巾丢进纸桶,推开门走出去。
那张宽大而柔软的布艺沙发上,宫明决仍然背对着阮玉京侧躺着,光太暗,阮玉京看不清细节,只隐约捕捉一个模糊的起伏的轮廓。
阮玉京应该无视那道轮廓,径自回屋,经过他身边时,脚步不知何故停下来。
他在一片黑暗中静静凝望着那道轮廓,片刻后,开口喊了他的名字,“宫明决。”
宫明决没有应声。
阮玉京知道他并非睡着了,没听见,他只是单纯不想搭理自己而已,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今晚都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今晚我可能要跟那些虫子一起,睡在园子里。”
宫明决仍然没有应声,阮玉京意识到他可能不会再搭理自己了,心底没来由地空了一瞬,少时,他低下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准备关房门前,听见身后传来一句,“不用谢。”
“……”阮玉京停下脚步,回过望来。
宫明决仍然背对着他侧躺在沙发上,黑暗中他的轮廓起伏跟半分钟前并无差别,刚才那句话比他的忽然应声,更像是来自阮玉京的幻觉。
但阮玉京知道那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宫明决就是这样一个有教养的人,不管有多少情绪积淀在他心间,基本的礼数他不会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