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若拙斜睨一眼姜慈,心里不禁嘀咕:这魔头脑子里是只有情情爱爱么……算了,也挺好,朝廷少了些威胁。
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便能真切两分:“一路上舟车劳顿,花费的日常开销,便由我出,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如何?”
“好。”
“谁稀罕的你钱?……算了,也行。”
姜晞与姜慈几乎是同时开口。
姜慈话说出来了,又转了个弯,勉勉强强地同意了。
刘若拙内心冷笑:“……”
这一回,刘若拙对姜晞的心倒是淡了些,毕竟以姜慈这般性情,虽说蛮横霸道,强硬惹人厌,但对姜晞的这番心倒是真切诚挚,勉勉强强合格吧。
刘若拙扪心自问,他是绝不可能对姜晞如此信任依赖的,除非他把姜晞变成了自己言听计从的傀儡。
但这样一来,自己与姜慈相比,就大大不如了。
刘若拙遗憾地瞧了一眼姜晞,笑道:“走出这树林,有一个颇有名气的酒馆,叫做状元楼,我们一道去那里休憩吧。”
三人谈妥了,彼此之间气氛缓和,朝小树林外行进而去。
第103章
状元楼。
高耸而别致的小楼矗立在树林外不远处的城镇内。
据说此地曾经出了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郎, 在小楼中用餐,没有钱购买饭食,便以一首提在墙壁上的诗词替代。
等他中榜, 小楼便换了名字,叫状元楼。
姜晞三人走入小楼内,一眼便看见旁侧墙壁上一行行浓墨重彩的字迹, 笔触轻狂而恣肆,带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姜晞浅看了一下诗词。
他虽不如何通读诗书, 不敢同那些多年读书的人相比,诗词一道更是外行,却仍然可以看出, 这诗写得极好。
用词讲究,平仄押韵, 读完便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名骄傲快乐的年轻人,正充满希望地憧憬着未来的功业,渴求提携玉龙为君死,更渴求替百姓张目。
最后写下的名姓是“佚名”,看来这位状元郎并不想因诗词而出名,更在乎实在的功勋。
刘若拙见姜晞停步细看, 以为他颇感兴趣,便开口解释道:“这诗词是先帝时写下的,至今已有五十来年。写诗之人姓文,是个颇有才干的能人。你猜他后来结局如何?”
姜晞转头望着刘若拙,略微摇头, 默默注视, 一副安静等待解说的模样,很有几分乖巧, 看得刘若拙心里仿佛是被一根轻柔的羽毛擦了一下,细微的温柔痒意。
刘若拙定了定神,笑道:“此人最后因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被斩首示众,抄家没财了。能吏寻常见,公廉第一难。此正是以杀去杀,虽杀可也,以刑去刑,虽重刑可也。”
姜晞点头:“人若是一辈子能坚持一件事,便已很难得了……看来这位状元郎没能一辈子坚持清廉能干。”
刘若拙一笑:“谁说不是呢——”
话未说完,旁边的姜慈就哼一声,冷嗤道:“装模作样,满口圣人言,做的却是下三流的事,还在这里高谈阔论,真是无耻恶心。”
刘若拙斜睨姜慈一眼,唇角微翘,并不计较。
姜慈抓住姜晞的手,率先朝台前走去,跟掌柜的说话,要了一间空置的最好的屋子,又要了些饭菜肉等吃食。
“别跟我们坐一起。”姜慈恶声恶气。
刘若拙轻叹一声,柳眉微蹙,看了一眼姜晞,好似有些委屈一般,自己再去要住房与吃食,却没有搭理姜慈的要求,坐在了姜晞的旁边。
姜慈冷冷道:“你耳朵聋了?”
刘若拙轻声细语:“我知道姜公子不愿意搭理我,可现在情况不同,我们必须齐心协力,才能完成那位前辈交由的任务。若还是这样抵触,以后去了没有酒馆客栈,只能幕天席地的地方可怎么相处呢?还望你多多适应,我们才好相安无事呀。”
话语颇为通情达理,温文尔雅,风度极佳。姜慈被说得噎住,额角青筋凸起,目光冷冷看去。
姜晞一见姜慈这幅模样,便知道是要发火了。他凭借以往安抚姜慈的熟练,在店小二上来的餐盘中迅速夹了几块肉放进姜慈的碗中,低声道:“主人,吃吧。”
一听姜晞口称“主人”,姜慈原本的火气又下来了,抄起筷子用了饭,心里多少有些得意——哪怕刘若拙再像个花孔雀似的开屏,姜晞心中,姜慈仍然是最重要的第一位。
刘若拙眼波流动,同样不动声色地举起筷子用饭。
姜晞突然感到靠近刘若拙的那只手的掌心突然微微一冷,好似有个什么纤细的玩意轻轻勾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带来一点痒。
“……”
姜晞心想,不会是某根无形的丝线吧?
他不动声色瞥了刘若拙一眼,恰巧与对方对视,刘若拙眼眸弯如月牙,朝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低头继续吃饭了。
方才刘若拙在做什么……在调戏他么?
姜晞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香饽饽,谁都要来啃一口,实在令人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为什么。
但很快,姜晞释然了。
——这个世界上,谁能读懂疯子的想法呢?
姜晞甚至有点读不懂姜慈的想法,更别提比姜慈疯癫狠辣更胜一筹的刘若拙了。
他很纳闷,莫非自己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天赋,很吸引姜慈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