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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景回到乾清宫没多久,冰奶茶就送过来了。
余山和徐安还特地给他多加了珍珠。
路景喝了一口,感觉很不方便,便随手扯了一张纸,画出吸管的形状,并且标了大概的尺寸。
“在画什么?”
听见熟悉的声音,路景立刻便笑了,“你猜。”
秦川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双手自动圈住他的腰,视线往路景手边的冰奶茶上扫过,“是吸管吗?”
路景惊讶,“你怎么知道?”
秦川笑,“你先前提过。”
路景一时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提过,多半是随口一说,他自己都没在意,秦川却记住了。
他把自己的冰奶茶送过去,笑眯眯道:“答对了,奖励你喝一口奶茶。”
秦川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没有喝到珍珠。”
路景只好拿勺子喂了他一口。
喝完奶茶,路景把冰块的事说给秦川听。
“原先我以为就是换个人来管,没想到这里头这么复杂。”
秦川笑了一下,温声道:“每年一到这个季节,冰块就成了紧俏品,原本每个宫里衙门里都有定例,但实行起来也没人去看着,由此便催生出了些门道来。若是给内官监使些银子,他们手头便松一些,反之则严一些,甚至克扣一些,这种事在宫里并不新鲜。”
路景深知这种事没办法杜绝,因此也不说彻查之类的话,只道:“那就把冰块的事分给御膳房吧,不然我怕两边矛盾大了闹起来。”
“好。”
第二天内官监的总管太监吴公公就因私下收各宫的贿赂被查了。
而收的贿赂恰好就同冰块有关。
皇帝“大怒”,顺手就收了内官监的冰块发放权,交给了刚刚推出冰饮的御膳房。
此事虽说顺理成章,但在太后看来就是秦川和路景在针对她。
当然秦川也压根没有一点讨好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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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蔡斌刚进课室就听见同窗们又在讨论对面的新学堂,说的话自然好听不到哪儿去。
“真不晓得对面这些人能做些什么,除了用午膳时冲的比旁人快些,别的还有什么?”
“是啊,听说里面多半都是落地的秀才和举子,还有殿试排在后头的那些个,底子本来就差。”
“这都大半个月过去了,对面一点读书声都没传出来,真是学堂吗?”
“听说学的是数算,难不成将来个个都要当算账先生吗?”
蔡斌进去后,这些人的议论声停顿了片刻,然后所有人都朝他围过来。
他在这些人里算领头的,毕竟是户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如今蔡尚书可是万岁爷跟前的头号红人。
要放在往日,蔡斌肯定要同他们一块吐槽,今日他却没有开口,瞧上去神色还颇为复杂。
“蔡兄,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上回考核不过关叫尚书大人责罚了?”
蔡斌瞥了说话的“小弟”一眼,“比那还糟。”
“啊?比责罚糟糕?”
几人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出比责罚还糟的事情是什么。
蔡斌没好气道:“昨晚我不过说了一句对面新学堂的学子们整日里只晓得吃吃喝喝,就被我爹揍了一顿,你们说我说的有错吗?”
“小弟”们忙摇头,“当然没错。”
“他们的确只知吃喝呀,新学堂的吃食香是挺香的,但不至于有那么吓人吧?”
对面那帮人每日里跟没吃过东西似的。
蔡斌没好气道:“问题就在这里,我爹非说他在衙门里头日日吃,宫里头的膳食堪称一绝,是我没见识,还警告我再多说一句就家法伺候。”
过去他也被他爹责罚过,但从来没有哪一回像昨晚那般狠,竹棍子都险些打断。
到现在他背上还疼的厉害。
在他爹的严厉警告下,蔡斌闭了嘴,但心里是很不服气的,他爹如此维护御膳房,还不是惧怕陛下和皇后。
那人家言官还当面指责陛下呢,也没见陛下把他们怎么样啊,他不过吐槽几句吃食,难不成陛下和皇后要为这种小事责罚他?
他爹胆子也忒小了。
年轻气盛的蔡大公子心中满是不屑。
“小弟”给他出主意,“蔡兄,要不咱们去对面要一份膳食过来尝尝看?”
这些日子国子监里不止一个人有过这种想法,毕竟对面的膳食是真的香,香的他们流口水那种。
但谁也没真的去要过,原因很简单——
“要去你们去,小爷可丢不起这人。”
“小弟”看了眼课室角落的位置,冲他挤眉弄眼一阵。
蔡斌立刻就懂了。
角落里那位是他们课室里的另类,也是整个国子监的另类,他叫蔺淮。
要说蔺家也算是大梁的功臣,当初跟着高祖皇帝一块儿打江山的,可惜在即将论功行赏的时候蔺家居然遭到了灭门。
只有当时外出玩耍的蔺淮和他阿姐免了一难。
若他爹不死,一个伯位肯定是少不了的,但他爹一死,这事儿便吹了。
虽然高祖皇帝也象征性地给了些好处,但也只是一些财物,比起别家根本就不够看的。
后来京里也有传言,说蔺家灭门的事其实是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先帝做的,只因有一回先帝瞧上了战俘里的一个女子,把人家绑到自己营帐想霸王硬上弓,结果女子抵死不从,当时蔺淮父亲恰好经过,把女子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