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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云涟图没有想到,等待的时间会这么漫长。
  — —
  水牢。
  这是一间几乎能够代表这世界上最浓厚的怨气的水牢。
  水是千年寒潭里终年结冰的水,周围一圈自生的幽谷草,那寒气碰上一缕都直往人心底钻。
  但被束缚在其中的纤细人影,却是整个人浸透在水中的——那水甚至还随着时间的流逝会逐渐上涨,一直到将他全部浸没,再略微回落,没有规律,周而复始。
  那纤细到像片纸一样的人影被几道锁链牢牢地束缚在水牢中央,每一处镣铐都看起来比他整个人还粗,沉甸甸地压着,把皮肤切割成一缕缕细碎的血肉。
  黑色玄铁下的伤口深可见骨。
  云涟图自己也不知道,他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这个水牢被琅魇设计的几乎完美,他全身上下被束缚地只有眼皮能动,而完全的黑暗也剥夺了他所剩无几的视力。
  只有水声和无休止的疼痛陪伴着他,虽然这仅剩的两种感觉,也因为身上血液的流逝而变得越来越远。
  但云涟图并不觉得十分难熬。
  一开始肯定是崩溃过的,至于现在... ...他早就习惯了。
  眼前的黑暗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刺眼的光,云涟图闭了闭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睁开。
  突如其来的光让他尚且能用的眼睛止不住地流泪,透过一片水雾,他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是琅魇。
  原来已经... ...过了这么久了吗?
  云涟图的思维迟钝地转着。
  他是知道琅魇的目的地,不出意外的话,他是来带他去死。
  不出意外。
  但应该也没有什么意外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幻想过,琅魇一直没有来带他去死,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或者是不是找到了其他可以替代的方法?
  后来他又想,会不会是琅魇把他忘了。
  现在的琅魇回想起那一段时间,感觉那段遗忘,其实就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在挣扎着自救。
  他很想把他忘了。
  他会想,是不是忘了,就真的可以一并把他们身上背负的责任也忘了。让兔子只变成这个世界里的一个挂件。
  虽然痛苦,但至少活着。
  但不行。他们做不到。
  — —
  事实上,琅魇是真的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张脸了。
  如果不是这次见面,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把他忘记了。
  可事实证明他并没忘,记忆比他自以为地还要深刻很多。
  就在他们同时进入同一时空的瞬间,所有过往再次鲜活,两人也如同上了发条的木偶一样,开始这场最后的皮影戏。
  琅魇轻轻地动了动手指,那些原本把云涟图牢牢束缚的锁链,就直接从墙壁转移到了他的手中。没用多大力气,那个半空中的人影就重重跌落在他身前。
  云涟图身体早就僵硬了,哪怕一时间得了动作的空,也很难在第一时间就移动手脚。
  但琅魇并不在意他的难处,把他解了下来就直接拖着走了出去。
  云涟图麻木地适应着,跌跌撞撞地被拖着往外走,心思却越来越清明。
  终于,他要死了。
  第66章 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
  在经历过漫长的、不会死的岁月后, 死亡,着实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云涟图一直睁着大到有些可怕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空,这是一个被关在地牢里的人最喜欢看到的景象。
  死亡的过程他经历了太多次, 想想这次终于能有个结束, 小兔子竟然觉得这是命运难得的仁慈。
  他一直到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才低了低头, 勉强在一片光斑里找到琅魇的方向,然后,轻轻笑了下。
  云涟图不知道,其实他还是找错了方向。
  他面对的是左边, 而琅魇… …还要往右约三米远。
  不是他记错了, 而是因为当时的狼崽子, 正在对着他师尊的方向拔足狂奔。
  好像是命运对他们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一样, 从云涟图的身形被绑定到阵法上开始,琅魇身上那如附骨之蛆一样的头疼就愈演愈烈, 甚至到几乎要把脑袋撕成两半的程度,哪怕是琅魇也完全承受不住。
  与此同时, 被规则和天道束缚的傀儡终于被还回了自主权, 被混淆打乱的记忆再次清晰,那些被久藏于理智和思维中的情感如雪崩浪涌呼啸而来。
  事情太多记忆太乱, 纷杂的情绪里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云涟图。
  救云涟图。
  琅魇几乎从来没有动作那么快过,高大的巨狼疯了一样向前狂冲, 短短的距离里就磨破了四只爪心,可饶是这样,他也依然没有赶上。
  只一点点。
  他距离他师尊的耳朵尖真的只差一点点。
  温软的触感只在他指尖划过一瞬, 就毫不留恋地逝去, 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与此相对的,这个荒芜的世界却开始复苏。抽象的线条渐渐饱满圆润, 又被涂上艳丽的色彩。
  鱼跃深泉,鸟鸣东山。光华流转间世界活了起来。
  只是一个错眼,琅魇眼前的黄沙就迅速被植被替代,补天阵在愉悦的响声中越来越淡,好像下一秒就会彻底不见。
  琅魇目眦欲裂地死死盯着前方,猛的咳出两口血,随后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