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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适时出厨房拿红糖,看见宋阮小小一团远远蹲在角落,哎呦了一声,“衣服放边上有什么可着急的,喝热水了没?不许洗衣服,过来喝热水!”
  宋阮擦干净手听话走过来喝水,温热的液体入喉,胃里确实暖和了一阵。
  刚回来那阵太着急,奶奶这才认真看了看宋阮,漂亮的眼梢耷拉,眼皮子透着红肿,她皱了皱眉,按捺住疑问没说,让他回房间休息。
  宋阮嗯啊敷衍,转身又是去阳台蹲着搓衣服。
  老太太无可奈何叹气,思虑着先进厨房把姜汤熬好。
  热腾腾一碗红糖姜汤放在宋阮面前,宋阮空白的面容终于有了表情,似乎有些讨厌地皱了皱鼻子,他实在不喜欢红糖和生姜。两种讨厌的材料混在一起熬成一股难闻的热气味。
  奶奶的语气不容拒绝,言简意赅,“喝了。”
  宋阮欲盖弥彰般说太烫,得吹一吹透凉再喝。
  奶奶态度不变,自有一套说辞,“凉了哪还能驱寒,就得趁热喝。”
  宋阮听后忍不住笑,“姜老师,既然要热的那我就多喝几杯热水行吗。”
  姜老师板着脸摆出老教师的威严,“不许抬杠。”
  辛辣的姜味浸透奇怪的红糖水,宋阮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光,喝得太快呛到喉咙,他一边咳嗽一边不忘埋怨,“姜老师您怎么不放糖啊!太难喝了!”
  说完宋阮抓个干净杯子忙接水,试图灌走口腔与喉咙的苦味。
  “谁熬姜汤放糖,我熬姜汤从来不放糖,功效会减弱的,你想吃甜还是健□□姜和红糖都是好东西,大有裨益,要多吃的。你就是和你爸爸一个样,就不爱吃生姜。”
  姜老师的声音从厨房传出,她觉着宋阮大惊小怪,习惯性絮絮叨叨,最后一句话声音骤降,像是呢喃絮语,听不太清。
  “靳越舟就放糖。”宋阮下意识反驳,说完他自己也愣了下,有些不是滋味地仰头猛灌了口水,喝得太急,水呛过喉管,连通着进入鼻腔,然后整个人弯腰在饮水机边上狂咳。
  姜奶奶听见动静跑出来看他,连声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宋阮边咳边解释。
  姜奶奶没好气帮他顺背,“喝那么快作什么!平时干什么都动作慢悠悠,喝口水还会呛住。”
  宋阮藏着心事,自然是不吭声,回了房间。
  他不打游戏,手机随便拨弄两下便没了意思,社交软件跳出明星网红的新闻,宋阮不认识也不感兴趣。
  窗外的雨水没有减弱的趋势,劈里啪啦打在老旧的玻璃上,紧闭的窗棂处有水满进。宋阮使劲儿关窗,依旧有水渗进。
  宋阮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染上些许灰尘的灯泡,眨了眨眼,思绪不可控制偏移。
  宋阮出生便早产,十岁不到的年纪历经一场大手术,落□□质弱的毛病,经不住风寒。榆城换季总是不知不觉,前一天还艳阳高照,第二天就下起冰雨。宋阮经常来不及反应就着凉得了感冒,喝了很久的姜汤,那抹难喝的苦味像是烙印在舌尖。
  一旦起风换季,宋阮就觉着自己变成生姜和红糖的容器,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告诉靳越舟这件事,之后再喝姜汤,靳越舟总能找到机会从楼下跑上来,背着姜老师偷偷递给他好几颗蜜饯。
  再后来,姜老师需要跟教师团队做课外调研,入秋之际,宋阮又感冒了。
  靳越舟从小就聪明,无师自通地熬了一碗姜汤,热腾腾又甜丝丝的,暖烘烘的甜蜜比以往的姜汤更有效。
  宋阮美滋滋喝完,明明生病了却仍旧笑得眉眼弯弯,夸赞靳越舟太厉害。
  靳越舟冷淡的眉眼微不可察地动了下,说话举动都远远脱离同龄人的成熟,他认真提醒宋阮多加衣。
  而靳越舟自己,身上除了多加一件薄薄的秋季校服外套和平日没任何区别。
  宋阮对靳越舟说:“你比奶奶做的好喝多了。”
  —
  模糊凌乱的记忆不成片段,最后靳越舟说了什么?宋阮轻眨了眨眼,沾染灰尘的记忆被一点点从角落翻腾出。
  最后靳越舟慢慢说“我可以一辈子做给你喝。”
  心跳杂乱无章,呼吸紊乱,宋阮耳根子连接白净的面庞,全部都失了规律。
  宋阮一把将枕头盖住脸,试图冷静情绪赶跑记忆。
  未褪下青涩的靳越舟从模糊到清晰,胸腔下的心脏失了频率,舌尖烙印的蜜饯味又从回忆里泛了出来。
  原来早在以前,关系就乱了。
  宋阮蒙着枕头不撒开,柔软的枕巾洇上一抹潮湿。
  接连两天宋阮心情郁闷,心事写满在脸上。
  姜奶奶怎么问都问不出原因,所幸上次冒雨回家没感冒。她算着日子突然反应过来,问宋阮是不是到了去医院复查的日子。
  宋阮终于肯回答,告诉她复查情况。
  姜奶奶之后又打电话问过陈琳,从对话中捕捉到靳越舟陪同的信息。
  随后她在饭桌上试探性问宋阮是不是和靳越舟吵架了。
  宋阮埋头吃饭的动作僵住一瞬,鼓鼓囊囊小声否认。
  姜奶奶“切”了声,了然道:“我还不知道你,从小就爱对着小靳闹脾气,一个不高兴就甩脸子。两个人中就数你长不大。”
  宋阮嚷嚷辩驳,“我哪有跟他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