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可?”
谢恒似是竭力克制着情绪,冷声道:“惜娘,他今日若当真求到追封洛婉清为王妃,日后但凡你回到洛婉清的身份,你便是广安王妃,这不是件小事,适当的代价可以付。”
“我知道。”洛婉清平静垂眸,跟着谢恒道,“但其实也不算大事,我可以当一辈子柳惜娘。洛婉清……就当她不存在吧。”
“那你是谁?”谢恒冷声开口,捏紧手中灯的长杆,忍不住道,“张逸然又在为谁争个结果?你若觉得这不是大事,你为何不拦着张逸然却拦着我?”
这话让洛婉清一愣,谢恒提醒:“张逸然开口时,你可以拦。”
洛婉清沉默下来,她知道谢恒说得没错,其实张逸然一开口,她便可以想办法让谢恒打断。
她不是不在意被追封成李归玉的妻子,她只是……
“公子出面不合适。”
她实话实说,谢恒瞬间觉得那些压着的酸涩翻冒出来。
其实也早料到是这个结果,却非要她说出来。
可她说得也没错,这又能怪谁呢?
相遇得太晚,遇到时,他们早已没有了长辈,不过是绝境中互相拥抱的两个人,又哪里来得及说什么三书六礼?
为什么拉着他,不拉着张逸然。
因为哪怕张逸然,都比他名正言顺。
他一时有些难受,却不能开口,只能将这些咕噜咕噜翻滚着的酸胀强压,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今夜带张逸然去监察司,让朱雀到御书房等我。”
洛婉清见谢恒冷静下来,便放心下来。
谢恒只要冷静,谁也奈何不了他。
洛婉清点点头,想着张逸然的处境,立刻道:“那我先回去了。”
谢恒沉默不言,他看着她毫不犹豫转身,心里那点不甘瞬间扩大开来。
她一直是这样的,走时毫不犹豫,干净果断,不会多给他一个眼神。
过去他是崔恒时,她还不会这样果断,但从知道他身份开始,她便行事匆匆。
他不甘心。
念头一瞬浮上。
他突然一把拉住她,婉清下意识回头,也就是回头一刹那,谢恒猛地将她推进屋中。
灯笼砸落在地,火光只在地面跳跃挣扎几下,便熄灭了去。
偏殿杂草丛生,寂静无人,月光照得庭院格外明亮,显得房中越发昏暗。
他将她抵在门窗格纹上,掐着她下颌迫着她抬头,在她腔中攻城略地,激烈得仿佛他在竹林时没有意识的性事,搅得她吞吐难言。
远处是宫女说话之声,房间内却安静得只剩水声和呼吸声。
空气被他一点点掠夺,洛婉清掐在窗格中的手指忍不住收紧,她仿佛是被巨蟒绞缠,意识在缺氧下一点点涣散。
她逼着自己冷静,警惕听着周边声响,谢恒步步紧逼,她分毫不退。
一场风月好似无声对峙,两人呼吸渐重,谢恒越发过分,洛婉清始终分神观察着周遭,直到谢恒抬手握住她腰带瞬间,洛婉清猛地按住他,声音喑哑,语调却是很平静道:“公子,等回去吧。”
谢恒动作僵住,他头抵在洛婉清肩上,他听着她仿佛从未进入过这一场欢爱一般冷静的语气,劝说着他道:“陛下还在等您,您缓一缓,不要让人察觉。”
谢恒没说话,他静静靠在她肩头。
他突然很想问,她是不是觉得,此时此刻他只是一只发情的野兽,他只是想要那点人伦之欲,难看丑恶得让她心生厌恶,却又不得不应付。
他也想问,当年她和江少言,是不是也是这样冷静自持,只有一个人冲动难堪。
可他又有些问不出口,相对比着面前还在观察周围的人,他显得太过狼狈。
他在寂静中慢慢平复下来,终于收敛起所有情绪起身。
洛婉清见他动作,转眸看去,好奇道:“公子?”
谢恒没有说话,他垂眸在她手上,想了想,拉起她接过郑璧奎拳头的手掌,查看着道:“手还疼吗?”
洛婉清轻轻摇头,谢恒一压,洛婉清肌肉便绷紧了几分。
谢恒瞟她一眼,便知结果,从袖中取了帕子,给她绑定着掌骨道:“可能有骨裂,回去拿药……”
话没说完,谢恒似乎又想起什么,他看着她手上包着的方巾,沉默片刻后,又将方巾取下,收回袖中,似是压抑着道:“回去找魏千秋看看吧。”
洛婉清一愣,便看他转过身去,弯腰提起地上灯笼,低声吩咐:“余下的事我会处理,今夜回来得晚,惜娘不必等我,回去睡吧。”
他说着,站在门口,顿了顿,又小声补了句:“对不起。”
洛婉清诧异看着谢恒,谢恒颔首行礼,随即提着那盏灭了的宫灯,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谢恒:“我好歹也是正经人家的嫡长公子,你怎么可以让我没名没分跟你做外室?!”
洛婉清:“这是暂时的,你忍一忍,等我发达了,我就来娶你。”
谢恒:“你要我忍到什么时候?!”
洛婉清:“等我发达……”
谢恒:“……你发达了会娶小老公吗?”
洛婉清:“怎么会,我是这种人吗?”
谢恒:“挺像的。”
洛婉清:“……”
谢恒:“像你这种睡了我还不肯给名分带着我见前男友还要把我挡住的,我真的很难相信你的诚意。你一看,就是发达以后娶八个那种。”
洛婉清:“你说得我都向往了……”
第148章
◎熄灯的宫人,打死就算◎
(上一章结尾改动了几百字,建议重看上章结尾)
没有宫灯照路,庭院便只剩月光,冷白的月光凉凉落在谢恒身上,他一人独行于枯院长廊,洛婉清静默看着,竟觉得有些难受。
她站在那片黑暗里,低头看向自己手掌,方才他是想给她包扎的,其实在他拿出帕子时,她便已经察觉不妥。
且不说她带着谢恒的手帕出去太过引人注目。
就算她用的不是谢恒的手帕,包这块帕子,自己动手和别人帮忙,包出来的形态也不一样,现下她与谢恒两人一起去御书房,回来便被人帮忙包好了手,任谁都会怀疑是谢恒帮她包的。
只是她不想拂逆谢恒的心意,所以便打算着等他包好,她出了院子再摘下,但没想到谢恒刚刚包上,便反应了过来,自己取下了帕子。
她也不知道谢恒自己想明白是好是坏,只觉得总有那么一口气压在胸口。
总想着,谢恒似乎不该是这样的人。
他应该是大殿之上挽弓对着郑璧奎都能毫不犹豫松弦,与人对峙从来不曾认输的公子,而不是将手帕包上之后,又沉默解开的人。
他不该向人低头,偏偏又为她低头。
她心中有些难受,但也来不及多想,张逸然在外面,她得快些换朱雀去御书房等候谢恒。
她拍了拍身上灰尘,整理衣衫快步走出房间。
张逸然还在大殿,经过方才一事,现下根本没有官员敢靠近他,只有朱雀坐在他旁边,和他嗑着瓜子唠嗑。
洛婉清走到两人身边,拍了拍朱雀的肩膀,轻声道:“朱雀使,公子让您去御书房等他。”
“哦,好。”
朱雀见洛婉清回来,也没多想,”放下瓜子后,转头同张逸然打了招呼道:“那张大人,我们改天再聊。”
说着,朱雀便起身离开,洛婉清看了看周边,同张逸然确认道:“张大人,今夜您得歇在监察司,若您想离席,现下我护送您离开。”
张逸然闻言点头,也不欲再呆,便起身道:“好,多谢惜娘。”
洛婉清带着张逸然离开皇宫时,谢恒刚刚走到御书房门前,才在大门口,他便听着李宗在里面叫骂:“一群混账东西,真当朕是快死了不成?大殿上都敢这么闹……”
“陛下。”
不等宫人通报,谢恒站在门口,便径直开口提醒:“微臣奉命前来,可否入殿?”
李宗听到谢恒声音,骂声顿止。
过了片刻,房门打开,谢恒将灯交给一旁侍女,提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烧着炭火,李宗已经换了常服,正坐在案牍前发火。
谢恒进屋正要行礼,李宗便抬手,颇为烦躁道:“别跪了。说说吧,”李宗抬眸看向谢恒,“你去江南,洛曲舒的案子你知道吗?”
“知道。”
谢恒平静开口,实话实说道:“此案发生于微臣于郑尚书同时巡查盐案期间,监察司在场,按理当时所有案件均需监察司录囚确认口供证据之后才能定案,但在监察司提审洛曲舒前,洛曲舒在狱中自尽身亡。监察司检查过现场伤口,的确是自尽,虽有疑点,但无证据,也就没有继续详查。”
李宗听着,皱起眉头道:“那,你觉得如张逸然所说的可能性有多大?”
“陛下心里应该有数。”谢恒抬起眼眸,平静提醒,“陛下应当记得,玄天盒与洛曲舒有关的消息,是郑璧月确认的。”
听到这话,李宗一顿。
当初郑璧月因争风吃醋引柳惜娘入局,结果被柳惜娘反制,柳惜娘审出不少线索,其中就包括玄天盒的去处,谢恒如实报来,也正事因为如此,他才没用柳惜娘的命平息东都贵族的怒火,放了柳惜娘一马,让她专案专办,去江南取玄天盒。
当时他没深想,如今李归玉闹这一出,前后串联,他便明白过来,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郑家查案发现了李归玉,紧接着便查出李归玉这位未婚妻父亲贩盐,然后洛曲舒死在牢中,洛家流放岭南。
若没有郑璧月招供玄天盒的线索,他大概也只以为是郑家想和李归玉结亲,找个由头把这位未婚妻家害死罢了。如今郑璧月交出洛曲舒的线索,那洛曲舒的死因,也就变得有些复杂。
此事做得难看,但李宗倒也不放在心上。
李归玉知不知道,参不参与,都不重要,不过一个商户,只要做得干净就行。总归玄天盒也到了他的手中,如今李归玉也与郑家割席。
哪个皇子没有些手段?他倒也不在意这些,重要的,人得聪明,得体面,能维护皇家声誉,至于真相如何……
一介小民,死就死了,有什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