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清瞟他一眼,也没说话,撑着自己起身,谢恒见状,便知自己没戏,叹了口气道:“好罢好罢,那司使带……”
话没说完,洛婉清便侧身压下去,蛮亲他一口。
谢恒愣了片刻,洛婉清已经像个欺男霸女的恶霸一般起身,品味着道:“滋味甚好。”
说着,她转头看他,有些好奇:“你吃糖了?”
谢恒反应过来,忍不住蜷着身子低笑起来,洛婉清戳了戳他:“别笑了,文书在我房里。”
“那去你房里?”
谢恒抬起眼眸,明知他是去帮她改文书,洛婉清却在他询问时,感觉到了一种其他的邀请。
她有些不自然转眸,轻轻应了一声:“嗯。”
“那走吧。”
谢恒拉起她,两人一起跃出高墙,走过林间小道,来到她在的小屋。
谢恒走在前面,洛婉清跟在身后,她看着他一身白衣单衫,发带挽发,他没有回头,光看背影,和当初崔恒没有什么不同。
她看着他走上长廊,领着她走到房中间案牍前,谢恒点了灯,抬手道:“文书呢?”
洛婉清从书桌上将文书抽给他,随后坐到他身边。
谢恒仔细看过,拿着朱笔给她画圈:“你看,你这里称呼不对,你如今只能算五品司使,称呼郑平生时,需要加上大人。还有这里,‘洛曲舒为人清正耿直’,这种话不能写。”
灯光有些昏暗,洛婉清要看清文书,只能更靠近些,谢恒拿着这份文书,开始给她一条一条讲各种可能。
洛婉清起初直着身子听着,慢慢便觉有些疲惫,不自觉靠在谢恒肩头,听他给她不断举例。
说了一个时辰,洛婉清有些困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谢恒转眸看她,笑了起来:“办事儿挺利索,文书写成这样,还不好好听?”
“公子,”洛婉清有些睁不开眼,“你今天睡了吗?”
“睡了啊。”谢恒知道她的意思,昨夜他们闹了一夜,他给洛婉清写着文书,解释道,“从早朝回来就睡了,吓得白离把魏千秋都请了过来,以为我昏迷了。”
洛婉清被他逗笑,闭着眼道:“我好困,您帮我写了吧。”
“哪儿有叫上司帮自己写文书的?”谢恒听到这话,哭笑不得道,“你倒是越发胆大了。”
“我听说了,”洛婉清靠着谢恒,“这事儿本来都是影使干,司使出外勤,影使负责内务,只有我一个人,又主内又主外。”
这话说得谢恒一哽,他拿着被他用朱笔圈满的文书,憋了半天,终于道:“行吧……这次帮你。”
洛婉清赢了这一局,笑出声来,闭着眼道:“以后呢?”
谢恒不说话,低头仿着她的笔迹写文书,洛婉清靠着他,轻声道:“公子帮我写一辈子文书。”
“做你的春秋大梦。”
谢恒立刻反驳:“明日我挑写得好的立案文书拿来给你,你好好学学。往后日子长得很,就算不写立案文书,骂人的文书得学会。”
洛婉清笑了一声,没接话。
谢恒由她靠着,用着她提供的信息,给她写着立案文书。
其实她把主要的内容写得很好,只是官场总是多些没意义的门道,他便稍加润色。
写到一半,看着洛婉清自己写下的“天理恒在,覆于万民”,他誊抄下来,不由得道:“惜娘。”
“嗯?”
“若是你告不赢,那你怎么办?”
洛婉清没说话,谢恒继续道:“天理不会自然落在每个人头上,你告郑平生,机会小之又小。”
“但我得先相信公道。”
洛婉清闭着眼睛,平静道:“公子,别人伤你,你反抗,那叫还击。别人未曾伤你,你假设他是坏人,主动伤他,哪怕他最后证明真的是坏人,那也是伤人。我们需得给这世道一个机会,我告,若告不赢,我做什么,才叫还击。”
谢恒听着,不由得奇怪:“有意义吗?郑家是好是坏,还需你验?”
洛婉清没有说话。
谢恒想想,随后轻笑:“行吧。随你。只是惜娘,”谢恒用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若是赌输了,要及时收手。”
“嗯,知道。”
洛婉清说着,感觉意识有些涣散。
她告不赢郑平生,她如何不知道呢?
可是若她从来不告,这世上的人,又怎会知道郑平生做过什么?
她总不能让污水一直泼往好人。
她迷迷糊糊想着,握着谢恒手。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今日追思一封又一封询问的信,想起他走在长廊上的背影,今夜她头一次那么真切感知到崔观澜在他身上存在。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瞬有些怀念没去江南时,在东都那些等待崔恒的时光。
委屈的时候想起来那些时日,她只记得等待他时的不安委屈。
此刻靠着他,她才意识到,每次崔恒出现时,她心底那点骤然绽放的欢喜。
“灵殊。”洛婉清握着他的手,喃喃道,“明日你来找我吧。”
谢恒动作一顿,随后扬起笑容,温和道:“嗯。”
洛婉清一觉睡醒时,是在清晨卯时前半个时辰。
她睡得还有些迷糊,被谢恒折腾醒来,感觉自己像是在梦里,哑着嗓子轻唤:“灵殊?”
“抱歉。”
谢恒环着她,低声道:“很快。”
说是很快,但洛婉清还是觉得折腾了许久,等事情结束时,谢恒替她匆匆清理一番,便拎着衣服跑了出去。
这事儿做完极其易睡,洛婉清躺着又睡了一觉,等醒过来,已经是天亮。
谢恒的玉佩落在床上,她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闻着床帐中的气息,一时有些无言。等她压着气起身,大清早洗了个澡,走出门来,看见桌上写好的立案文书,她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
她拿着文书算着时间,等谢恒一下朝,她便赶了过去,这次她交上文书,谢恒倒没多说,只点了点头道:“文书没问题,但纪青那边你要确认好。如果他愿意作证,两日后元宵宫宴,我带你一同参加,你升任四使的文书现下已经在陛下那里过审,宫宴后他会单独面见你,到时候,你可亲呈此案。”
洛婉清点头应是,拿着文书回去,便直奔纪青那里。
她一到纪青小院,就见纪青正在拿了条白绫挂在树上,看见她过来,纪青立刻把脑袋往白绫里钻,哀嚎着道:“若是回不去扬州,就让我死了吧!死在监察司,也好过葬送一家老小啊!”
洛婉清听着他的话,走到小院,看着那明显过高的凳子,听着纪青的哀嚎,她径直走过去。
纪青偷偷打量着她,干嚎着道:“我一介草民,怎么敢做这些事?这是要逼死人的啊,救命……”
话音未落,洛婉清一脚踹翻了凳子。
纪青整个人立刻失去依靠,当真挂在了白绫上。
他脸色大变,开始疯狂挣扎,艰难道:“救……救救我……”
洛婉清靠树看戏不动,眼看着纪青脸色一点点涨红,变紫,洛婉清这时候终于抽刀,一刀斩断白绫,纪青“扑通”一下落在地面,洛婉清刀锋瞬间插在纪青旁边。
纪青吓得整个人僵住,洛婉清半蹲在他面前,似笑非笑道:“纪师爷,死的滋味如何?”
纪青轻轻喘息着,洛婉清抬手放在他脊骨上,冷声道:“监狱有多少刑罚,我猜您一定很清楚。方才那种感觉,我可以给您来上一千次,一万次。”
“你想做什么?!”纪青终于暴怒,厉喝抬头,“你这是逼供!”
“你也知道是逼供啊?”
洛婉清凉凉笑起来:“当初你和周春逼供洛曲舒的时候,想过今日吗?”
纪青闻言僵住,洛婉清冷眼看着他:“纪青,跟着周春做过这么多事,你不会做噩梦吗?”
纪青急促喘息着,洛婉清与他冰冷对峙。
过了许久后,纪青嘲讽笑开:“你以为你能吓到我?”
“不装了?”洛婉清见他终于好好说话,拔刀收进刀鞘。
“你算什么东西,能和郑家争?”纪青低着头,手轻轻颤抖着,“你想去死,可别拖着我。你是监察司的司使,手里过过无数犯人,我也一样。你让我做的事,我做了之后,我的下场我比你清楚。”
纪青咬牙:“你别想作证,休要做梦了。”
“那你为何要告诉张逸然呢?”
洛婉清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冷静道:“既然不想让真相告知天下,又为何要告诉张大人?”
纪青没说话,似是也觉难堪。
洛婉清看着他,了然开口:“因为张大人不一样。纪青,”洛婉清站起身来,有些怜悯道,“我知道,其实你也想告。”
“我没有。”
“你想让他们做过的事情被天下所知,你也尚有良知。”
“我没有!告诉你们这些我仁至义尽,”纪青恶狠狠抬头,“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可能上堂去说一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宗:“最近恒儿很奇怪,早朝总是走神,还打哈欠,每天下朝就跑,他怎么了?”
朱雀:“公子最近很奇怪,每天白天睡觉,晚上消失,今天早上快上朝了人影都没有,刚好被我堵住从墙头返回来,他怎么了?去做什么了?”
李归玉:“这事儿我知道。”
李宗&四使&朝臣:“嗯?”
李归玉:“他谈恋爱了,挖我墙角,狗贼!”
【小剧场·2】
洛婉清:“我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掐着上班的点做?迟到怎么办?”
谢恒:“……那就不上了。”
四使&皇帝&朝臣:“!!!”
谢恒:“呵,这破班我早就不想上了!!谁是天生的牛马喜欢上班啊?!”
张逸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