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清握着张逸然的手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他人呢?”崔衡盯着洛婉清握着张逸然的手,不由得道,“你把千机这么手把手教张大人,你家影使同意吗?”
洛婉清闻言,警惕抬眼,只问:“你知道这叫千机?”
“知道啊,”崔衡毫不遮掩点头,“你们监察司人手一个,朱雀经常同我炫耀。”
洛婉清听着,放开张逸然的手,心中却还是有些怀疑,忍不住道:“我教张大人,我家影使为何不同意?”
这话把崔衡问住,憋了半天,只点头道:“行吧,你们高兴就好。”
洛婉清听着崔衡的话,察觉出什么,她倒也没有说话,只道:“睡吧。”
三人在一个房间,各自找了一个地方去睡。
张逸然睡床,洛婉清坐在桌子上闭眼小憩,崔衡便选在书房在窗户上,双手环胸,半截腿搭在屋檐,仿佛在证明些什么。
睡了一会儿,洛婉清便听见禽类振翅的声音,她赶忙睁开眼,到窗边去,就见追思落在窗边。
追思脚上绑着一串浅粉色玉石手链,带了一张纸条。
洛婉清不免一笑,拿了手链摩挲了片刻,这次倒也没有推拒,带上手后,同追思道:“你稍等我。”
说着,她拿着纸条,走向书房。
这些时日,他们就是靠追思通信,只是追思来一次也不容易,洛婉清看了上面的字,本以为又是崔恒日常闲聊,没想到一打开,便是一句:“已近扬州,不日便至。”
洛婉清一愣,等反应过来时,不由得大喜。
没想到崔恒来得这么快,他们才到扬州不满一日,崔恒便已经追了上来。
她握着纸张,不由得有了些笑意,心中心绪起伏,想同他说些什么,又不知当如何开口,犹豫许久,便只将进入扬州的事说了一遍。
她写得事无巨细,洋洋洒洒许多字,追思都等得不耐烦。
等写完后,洛婉清送给追思,追思瞪了她一眼,洛婉清不由得笑起来。
送走追思后,一旁崔衡突然开口:“送给崔观澜的?”
洛婉清一愣,回头看过去:“你认识他?”
“认识呀。”
崔衡没有多说,洛婉清一时不知该再问点什么,只点头道:“哦。”
说着,她便打算回到椅子小睡,随即便听崔衡道:“你不问我点他的事?”
“不用了。”洛婉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他愿意告诉我我自然知道,他不告诉我我也不必探究。”
“这样,”崔衡笑起来,“看来柳司使不打算与他有未来啊。”
洛婉清一时无言,心瞬间乱了几分,故作冷静道:“崔大人慎言。”
“柳司使,人最难控制的,便是人心。”崔衡转头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他打小对我们说,他这人薄情寡义,但其实我们这群人里,他一直是最强求,最难放下的。”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洛婉清没听明白,崔衡沉默片刻,轻笑一声:“是啊,做什么呢。”
“睡吧,”崔衡闭上眼睛,“今夜有雨,司使浅眠。”
洛婉清点头欲走,只是刚走几步,洛婉清便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这声音很轻速度很快,像猫一样,不是一个,一群人正快速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洛婉清心中一凛,毫不犹豫,在崔衡尚未反应来时,一把将他从窗户扯下,扛着他便直奔内间,一把甩到床上,随后自己就跃了上去。
张逸然尚在熟睡,感觉床面一震,随即便被一只带了茧子的手捂住口鼻。
张逸然瞬间睁眼,洛婉清立刻用力,将他惊呼质问之声压了回去。
“有人。”
洛婉清小声开口,张逸然反应过来,急促呼吸着,不敢出声。
洛婉清用刀挑断绳子,放下床帘,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崔衡惊恐抱着星灵的剑往角落里缩了缩。
洛婉清从袖中拿出解药,三人快速服下后,便屏住呼吸,安静等在床上。
没了一会儿,便听几个人落入房中,洛婉清听着声音数着来人数量,紧盯着床帘外,悄无声息单手开刃。
崔衡抱着星灵的剑,和张逸然靠在一起,寻找一些安全感。
三人紧张听着脚步声朝着里间走来,洛婉清确定了人数,心中便想出了等一会儿的逃跑方案。
她一个人她倒是不紧张,但这里带着两个文臣。
上次保护张逸然时他把自己踹入包围圈那一脚,实在是让她记忆深刻,这些文臣她一个都不敢放心,
她捏紧刀柄,在对方掀开帘子刹那,洛婉清猛地一脚踹翻出去,冲上前来的人被她当成沙包撞开一片,洛婉清一跃而出,一把拽过冲向大门前的唯一障碍杀手割了喉,大喊了一声:“跑!”
崔衡和张逸然两人从床上一跃而出,听着洛婉清吩咐就往外冲。
只是两人刚冲出门,羽箭如雨而来,洛婉清手疾眼快,一脚踹翻大门,将门在手中一旋如盾,挡住箭雨同时往旁边一脚踹翻追来的杀手,放开门板让两个男人抵住,便吩咐道:“扛着门板下楼!”
说着,她便和追上来的杀手厮杀起来。
崔衡和张逸然两人躲在一个门板后面,用手抬着门板当盾牌,极有默契一路往楼梯小跑。
洛婉清瞻前顾后,一会上前开道,一会儿断后厮杀,护着这一扇门板快速挪移。
箭雨一波一波来,崔衡张逸然蜷缩在这插满羽箭的门板后面小跑,刚到楼下,一只羽箭便猛地穿过门板,门板瞬间炸开,崔衡下意识吸气,有惊无险看着羽箭穿过自己肚子,忍不住疾呼道:“司使,门烂了!”
话刚说完,箭雨又来,洛婉清抓住一具尸体一转,崔衡和张逸然立刻懂事躲在她身后,等箭雨躲过,洛婉清道:“跑!”
说完,洛婉清一刀劈开一条路来,两人马上从地上抓起盾牌,靠在一起护住左右两边,跟着洛婉清一路往前冲。
洛婉清刀势大开大合,两人持盾如蚌,三人配合得完美无间,一路冲向大门。
只是刚看见大门,他们就见一群士兵手持连弓弩对准大门。
崔衡张逸然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想退。
连弩瞬间可以连续射击几次,他们手里这破盾牌根本不可能抵过几波连弩攻撃。
然而他们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见洛婉清已经提刀直奔向前。
两人对视一眼,来不及多想,只能将盾顶在前面,干脆闭上眼睛,跟着洛婉清闷头往前盲冲!
刚冲几步,就感觉带着巨力的弩箭当当当砸在盾上,两人手被震的发麻,不敢多想,大叫着给自己鼓起,一路势如破竹冲出大门,冲过庭院,直接撞到了墙上。
两人一阵剧痛,赶紧退了回来。
张逸然虽然痛,但保持几分神智,忍着疼一回头,便见院子里站满了监察司的人。
洛婉清脚踩在一个跪着的弓箭手肩头,和秦怀玉等人一起看着墙边握着盾牌的两个男人。
他动作僵住,彻底清醒过来,不由得站直身子。
崔衡脑袋撞在墙上,还痛得倒吸凉气,张逸然不由得一手拿着盾牌,一手去拉崔衡袖子,看着盯着他们两的监察司司使,小声提醒:“崔大人。”
崔衡痛得骂娘,捂着头嘀咕:“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人没了,这什么墙啊怎么痛……”
“崔大人。”
“下次我再也不来江南了,星灵司使再美都不行,谢恒那混账玩意儿……”
“崔大人。”
“我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男人……”
“崔大人!”
张逸然终于忍无可忍,一把给崔衡拉到身侧站直,认真看着对面监察司的人,用极低的声音提醒:“不要给东都丢人!”
崔衡一愣,呆呆抬头,看着面前男男女女,憋了半天,故作镇定站直了身体,悄悄扔开了盾牌,露出一个勉强又自信的笑容。
见状,秦怀玉压着笑转头,轻咳了一声,看向洛婉清,认真道:“柳司使,客栈里的人都已经截下来了,今夜审问?”
“先去监察司睡一觉,明日审。”
洛婉清点头,随后看了一眼墙边的两人,招手道:“二位大人跟着我吧,安全。”
扬州这个地界,哪怕是监察司她都不信任,不敢将他们两个文臣交给除了自己和星灵以外的任何人。
张逸然和崔衡也是这么想,他们一听招呼,立刻跟了上去。
经过方才一役,他们对洛婉清的战斗力有了极高的信任。
洛婉清笑着看他们一眼,也没多说,转头叫上秦怀玉绑了人,便直接带回监察司。
这些人都是些普通杀手,相比起东都世家养那些人逊色许多,洛婉清让秦怀玉绑上人,先去休息,等到第二日,审问一天,便审出了指使他们的人。
晚饭时,洛婉清拿着审出来的口供,坐在饭桌上,看着孙翠的名字,沉默不言。
张逸然和崔衡看了一天假账,走到饭厅来吃晚饭,一进饭厅,就看见洛婉清盯着一张纸不说话,两人好奇走过来,张逸然奇怪道:“惜娘在看什么?”
“昨夜招出来的口供。”
洛婉清将纸页递给张逸然,思考着道:“他们只招了孙翠。”
“什么叫只招了孙翠?”
崔衡奇怪坐下来,给自己倒了茶。
洛婉清解释道:“其实昨日我和他们说起洛家案子时,便做好了他们可能刺杀的准备。当然这是我最坏打算,我其实没想到他们这么激进,我只想他们会对我们做点什么,如果我能人赃并获,就可以让他们歇下,暂时接管扬州。这样一来,我们要查什么东西,便方便了。”
至少能拿到真的账目,以及,洛府抄家后财物去向的记录。
“是个快刀斩乱麻的思路。”
崔衡点头,看向洛婉清:“然后呢?”
“昨日我提前找到了当地监察司,让他们留了人暗中跟着咱们。他们昨晚把星灵单独隔开,我便猜到夜里要动手,等他们动手,监察司这边便来了人,昨夜将这些杀手全部擒获,我本来想,他们会同时招供周春和孙翠两个人,但现下只招供了孙翠一人,周春还留着。”
“这又何妨呢?”
崔衡笑起来,慢慢悠悠道:“咱们也没必要一口吃成胖子,咱们抓孙翠,让她招周春不就好了?”
这话一出,洛婉清便反应过来,她太急了。
她按下心神,点头道:“你说的是,那就这样。”
洛婉清有了解决方案,立刻拿着筷子快速吃了几口,便起身去叫秦怀玉点人,同时派人去了县衙,让周春将孙翠等地方官员都叫到县衙等候。
秦怀玉很快便带了几个司使,崔衡和张逸然也一起赶出来,同洛婉清去了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