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洛婉清。”郑锦心捂着脸,仓皇道,“路上看见郑家的马车,就把我拦了下来,听说我是郑二小姐,就拜托我将这根木簪……交给……交给三殿下。我……我哪儿见得到殿下,我就想自己用了……”
郑锦心说得磕磕绊绊,根本不敢看郑璧月。
郑璧月抓着木簪,想了许久,抬眼看她:“你没骗我?”
“不敢。”
郑锦心赶紧摇头,郑璧月想了想,抬眼看她:“人呢?她让你把这发簪给三殿下,没告诉你住的地方吗?”
“她身体很虚弱,”郑锦心撒着谎,“我将她安置在郊外了。”
郑璧月没说话,片刻后,她平静道:“此事你休要与人提起。”
“是。”郑锦心赶忙点头,“我绝不会同任何人说。”
“你等等,我准备一下,”郑璧月思索着,咬牙道,“找时间,你带我去见她。”
“是……”
郑锦心不甘不愿,郑璧月拿着木簪,冷声道:“这东西不属于你,我带走了。”
说着,她便转身离开。
郑锦心抿唇不言,她目送着郑璧月离开,神色慢慢变得平静。
柳惜娘果然没有骗她,郑璧月上钩了。
而郑璧月拿着木簪,想着郑锦心方才的言辞。
蠢货。
她冷笑出声,她用脚指头都知道,郑锦心怎么可能突然好心收留一个女人?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无非就是想窝藏着洛婉清来和她争李归玉。
可现下暴露得这么早,她必定是想引她过去。
她是怎么知道洛婉清的存在的?
郑璧月闭眼一想,便想起昨日弹着琵琶的柳惜娘。
原来在这里等她。
好的很。
郑璧月握着木簪,一想就知,木簪必定是李归玉给柳惜娘的。
男人果然要死了才清净,活着就会惹事。
但万一洛婉清真的活着……
那她得再死一遍。
在此之前,她决不能打草惊蛇。
至于郑锦心这个蠢货……她既然没有姐妹情谊,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郑璧月盘算着,转头看向身后周莹,吩咐道:“去盯着柳惜娘,看看她在做什么。”
洛婉清做的事倒也简单,每日她都去街上,给其他人制造一些刺杀她的机会,随后便溜达回来,去地牢提审,将案子一桩一桩理出来。
本来他们就已经把黑产下游所有相关信息早就处理好了,就等这些官员的口供,这些官员比下面行走江湖的小虾小蟹还不耐上刑,基本抓回来几个时辰内必招,顺藤摸瓜,基本把东宫余下主要任职的官员、经手的奴仆都抓了个遍。
整个东宫瑟瑟发抖,朝堂上参她的折子如雪崩山塌,洛婉清每天白天办案,夜里就等崔恒过来,陪她写判状。
东宫的案子除了东宫六率,其余案子都办得差不多,她便需要按照《律》中的判断,一一对应,按照判状制式,一桩一桩案子梳理给出结果,写下判状。
她每一笔都写得很慎重,因为她清楚知道,这每一笔,都是一个人生死祸福。
其实若是她一个人,她或许根本不敢写这判状,因为她自己不能确定自己对不对。
她承担不了决定这么多人命运的职责。
但是还好的是,崔恒会帮她梳理,谢恒会做最终的审核,如果她做错了,谢恒会纠正。
这给她极大的勇气,感觉自己身后是一座高山,他俯瞰着她所有行径,指引着她前行的道路。
可谢恒是怎么做到的呢?
她忍不住想。
他每一天手中的案子,都关系着无数人命,一笔下去,便是一个人、乃至一家、一族之人的性命。
他是如何落笔的呢?
他会不会害怕自己判错?他又如何确定,自己不会错?
这样一想,她便忍不住又对这个人多几分敬仰。
虽然谢恒脾气阴晴不定,但想到他的结局,他的选择,他便是她高山仰止的存在。
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很难不去敬重和向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谢恒:“用我的身份骗我老婆给你卖命,你想死是不是?”
崔衡:“师弟你太高估我了,我没有这个胆量。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谢恒:“那我老婆冒死救你?你和我开什么玩笑?我老婆只会冒死救我!”
崔衡:“额……如果,我说是呢?”
谢恒:“???”
崔衡:“如果我说,她冒死救的就是我,和你无关呢?”
谢恒:“你是真的想死了。”
第79章
◎姐妹互杀◎
谢恒负责审核,崔恒便负责教导。
他每日都要亥时之后才来,判状根据《律》中所记载的律法一一判决,有时洛婉清不甚理解,崔恒便会仔细一条一条为她讲明白。
不需要说明时,崔恒便会帮她写回函。
这样半教半写,每日都要弄到深夜。
有时候崔恒累了,便先在她床上歇下养神,等她不懂,再起来教她。
教了四日,洛婉清便顺利将判状递给谢恒,早上递了判状,中午谢恒就全部审批完毕,让她过去。
洛婉清得话,立刻赶到谢恒小院听命,一进去,便见门口站满了顶尖高手。
洛婉清拿了折子回山,一上山,便见门口站满了侍卫。
这些人明显不是普通侍卫,每一个人举手投足都是高手气息。
偶尔有一个高手,那尚算正常,但是一群人出现在这里,这就绝非常态。
尤其是站在门口一个中年男人,洛婉清只是扫了一眼,便知此人武艺绝对在自己之上。
洛婉清不敢多话,跟着所有人一起等在院中。
等了许久,里面终于才“嘎吱”一声门响,一个清瘦老者便从房中出来。
他看上去身体不太好,明明已经是夏日,却还披了件轻薄斗篷在外面。
他一出门,所有侍从便立刻戒严,将周边人与他隔开。
看上去气息最为沉稳的一位中年男子上前,伸出手让老者扶住。
老者扶着他,由侍从穿上鞋子,看了一眼洛婉清,随后回头看向房中,淡道:“谢大人,改日再见。”
谢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不咸不淡:“王相走好。”
说着,众人便跟着老者一起离开。
等对方走远,院子里才又恢复平日闲适姿态。
青崖起身进屋,没了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谢恒的声音。
“柳惜娘,进来。”
洛婉清闻言便走了进去,朝着谢恒恭敬行礼。
谢恒垂眸翻着折子,淡道:“你今日递上的判状没问题,让你公审的折子也在今日递进了宫里,圣上已经批复,明日早朝,你早做准备。”
“是。”
洛婉清随意应答,目光落在一旁茶杯,思绪还在方才走出去的老者身上。
谢恒看出她的想法,直接道:“方才出去的王神奉。”
听到这话,洛婉清抬起头来,便知自己刚才没有猜错,她直接道:“他找公子,可是为东宫案之事?”
“自然。”谢恒语气淡淡,“他过来探口风。我已答应他,你的事我不会管。监察司有自己的平衡之道,柳惜娘,”谢恒抬眸,将入宫令牌交给她,“明日,早朝等你。”
洛婉清看着面前的入宫令牌,有这块令牌,洛婉清可以随时入宫上朝。
看谢恒模样,她便知谢恒已经预料到她明日怕是不能及时赶到宫中。
她迟疑片刻,抬手接了令牌,不由得道:“公子……若我进不了宫,当如何?”
她明日进不了宫,必定是出了事。
谢恒闻言,倒也没有不满,只道:“你不是想当正五品司使吗?”
“是。”
“此案结束,你升正五品,为白虎司副司主。”
听到这话,洛婉清一愣。
“人要扬名立万,总得有个台子,”谢恒抬眸看她,“这个机会,你赌不赌?”
要不要拿命赌?
洛婉清听出谢恒意思,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