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赠给洛婉清那把无异。
意识到这一点,李归玉动作猛地僵住。
他不可置信看着那个伤口。
不可能……
这把匕首……怎么可能……
女子,匕首。
他的手轻颤起来。
旁边紫棠察觉异样,不由得道:“殿下?”
“殿下?”跟着过来的赵德旺见李归玉神情有异,忙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这一声询问惊醒了李归玉。
他不能把这件事透露出去,江枫晚的刀,在这里杀了李尚文,无论他有千百种理由,他都不可能从这件事里撇清。
王怜阳也好,他的父皇李宗也好,甚至于朝臣,都会对他产生怀疑。
那把刀只要他不说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他不能自己先暴露自己。
李归玉镇定下来,平静道:“的确是自家死士的刀,把以前七弟得罪过的人列出一个名单来,尤其是自己族人,挨家挨户查吧。”
说着,将轻颤的手收入袖中,冷声道:“本殿累了,先行回去。紫棠,青竹,跟我走。”
没有理会赵德旺,李归玉说完便转身往都城方向走去。
他一面走,一面不断想起那个叫柳惜娘的人的影子。
他忍不住想,她在哪里?
那把刀,在不在她手里?
然而一作此想,他又立刻意识到自己想得不对。
在她手里又怎样,不在如何,一把刀能证明什么?这把刀是她也未必不可能。
她是一个私盐贩,从死囚笼里面爬出来。
他验过她的根骨,她的身手,那根本不可能是洛婉清能有的。
他不该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可脑海中却是在监察司那夜,女子打开大门走进来,将五石散推入冷水的模样。
那神色和记忆中江南那个女子交映在一起。
那么多不同,那么多绝对不可能是她的理由,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骨子里那吸引着他的光芒,却如出一辙。
像是黑夜的火焰,在飞蛾眼中,根本遮掩不住。
他忍不住想,那把匕首——
到底在不在她手里。
她会不会……会不会……
那个可能涌现那一刹,他完全无法克制,感觉内心破开的洞口突然圆满。
他甚至忍不住有些想笑。
他想见她。
明知道她如今在监察司,明知道不该去,明知道不当为了个女人冲动。
可他想见她。
李归玉止住步子。
“殿下?”
紫棠见李归玉突然停下,有些好奇。
“去监察司。”
李归玉哑声吩咐了一句,随即转身。
他要见她。
是或者不是,他至少要试试。
心中有了决定,他步履飞快,领着人跃上屋顶,在夜雨中兔起鹤落,一路直奔监察司。
到达监察司大门,还未到门前,老远两个侍卫见得他们,便从门前一跃而起,朝着李归玉交砍而来。
李归玉旋身抬手在两人剑身上一弹,便将两人直接逼退三丈,落到远处。
“我要见柳惜娘。”
李归玉落到屋顶,领着青竹紫棠,抬眸看向被他击退守门的侍卫,冷声道:“告诉谢恒,李尚文死了。”
听到这话,侍卫便知出事,立刻有一人直奔进监察司深处。
此刻酒宴已到末尾,洛婉清不敢多喝,强撑着理智跟着大家玩耍。
眼看着谢恒就要站起来散席,便见一个侍卫打开大门,站在门边的朱雀和对方一交谈便变了脸色,随后匆匆走上高处,同谢恒说了几句后,谢恒放下酒杯,抬眸就朝洛婉清看了过来。
“柳惜娘。”
谢恒提声,所有人一瞬安静下来,洛婉清直觉发生什么,抬眸看去,就见谢恒站起来,唤她:“跟我走。”
洛婉清闻言,同方圆等人用眼神招呼了一声,便跟着走了出去。
玄山留下来安排其他人,其余三使跟着谢恒一起往外走去。
洛婉清跟在谢恒身后,一路走到监察司门前,就见李归玉带着两个人站在门口,正仰头看着监察司的门匾。
听到脚步声,李归玉转过头来,他看着跟着谢恒一起走来的女子,她一出现,他的目光就无法挪开。
相似,又不同。
他一直盯着洛婉清,洛婉清察觉他的注视,抬起眼眸,冰冷看了过去。
是那样的眼神。
恨他的眼神。
看见那眼神的瞬间,李归玉忍不住笑起来。
洛婉清神色微凛,等来到门口,谢恒停住步子,所有人隔着大门对峙。
谢恒平静看着李归玉:“三殿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无事。”
李归玉笑了笑,只道:“就是来告诉谢司主一声,太子今夜遇刺。”
“哦?”谢恒抬眸,“殿下是传旨的?”
“不是。”
“我是来同谢司主打个商量,”李归玉目光落在洛婉清身上,“司主身边这位柳司使,与本殿过世的未婚妻太过相似,本殿实在难抑思念之情,愿在王府专门为柳司使留一个位置。为表诚意,我会亲自向父皇请旨,由父皇赐人,司主大可放心,我不敢让父皇的人,死在我的府邸。”
听到这话,洛婉清有些错愕。
谢恒神色不动,李归玉看回谢恒,笑了起来:“有柳司使在本殿这里,监察司要探听本殿消息也容易得多,免得谢司主对我举动一头雾水,不好向父皇交差。而且,”李归玉意有所指,“若柳司使有仇要报,在我身边,总比在谢司主方便得多。”
这话出来,洛婉清便知道,李归玉是发现了。
她用了他的刀,他产生了怀疑,所以就用这样明晃晃的诱惑来钓她。
让她到他身边,还给她一个保命的身份,这件事为她量身定制的阳谋。
她抬眸看向李归玉,李归玉也知道,转头看向洛婉清,微微一笑:“柳司使若是有意,可直接来王府找我,我会向父皇请旨。”
“她不会去。”
谢恒突然开口。
李归玉意外抬眸,谢恒平静看着他:“监察司对殿下不感兴趣,殿下请回吧。”
“感不感兴趣还要看柳司使,”李归玉看着谢恒,审视着道,“若柳司使有意,陛下赐旨,谢司主不会阻拦吧?”
“这取决于陛下。”谢恒答得公事公办。
“那就好。柳司使,”李归玉看向洛婉清,眼神中是志在必得的笑意,“我等你。”
说完,他朝着谢恒颔首行礼:“告辞。”
谢恒没有应他,李归玉便领着人自顾自转身离开。
朱雀看着李归玉明显湿了的衣衫,忍不住喃喃:“他们出门都不打伞的啊?”
听到这话,青崖轻咳了一声,随后转头看向谢恒,恭敬道:“公子,我们先去处理其他事了。”
谢恒点头,大家便各自离开,只留下洛婉清跟着他。
谢恒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也只开口道:“走吧。”
洛婉清安静跟上谢恒,她脑海中翻滚着李归玉的话。
今日刺杀太子,她用的是李归玉给的刀,就是想王氏查起来,那也是王氏自己内部的斗争,左右查不到她头上。
然而现下,李归玉明显是发现太子脖颈上的伤口是他的刀,所以才会如此一反常态,直闯监察司,向谢恒讨要她。
之前他对她,一直是避之不及,杀之后快。
如今却专门要向皇帝请赐,给她一张保命符,他必定是对她身份产生了怀疑,为了验证,甚至给了她和他周旋的余地。
若是之前,这份余地她没有那么在意,她要杀他,明杀暗杀,监察司有的是手段。
可现在不同,她在暗阁拿到了她爹的名册。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爹居然会是王氏的死士,更没有想过的是,他居然和江枫晚交好。
如果他和江枫晚交好,江枫晚似乎没有其他弟子,作为他唯一的弟子,以她爹的性子,不认识兄弟唯一徒弟的可能性很小。
她爹认识江少言。
洛婉清肯定,随后便脑海中全是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