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失去了一部分身体的控制权,挣扎着摔在了地上。
再想把日记本扯下来,更是痴人说梦了。
日记还在他的耳边轻声细语:“你是斗不过我的,你还在坚持什么呢?在这些世界中穿梭一定很辛苦吧,未来还会更辛苦的,不如现在就躺平放弃,让我来承担这份苦难吧。”
“而你,什么也不需要做,就可以通关。所以放弃吧放弃吧。”
日记本像抱脸虫一般死死黏附在脸上,甚至有往他嘴里钻的意图。
在这种场景中被用这种方式劝躺平,俞冷心里有一百句脏话。
这个狗日记最开始是说让他独自带着日记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自己看,想必是想要隐蔽的完成这个夺舍过程,等再走出来的时候它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成为他,扮演他了。
这鬼东西嘴里可真是一句真话都没有!
就算路嘉木能察觉到异常,但事情已成定局,对方大概率也不会再说什么了,只能接受现实。
不过日记一直在试图等到他孤立的时候再接触他,是不是因为这个夺舍进程其实可以被外部因素干扰的?
他没有听日记的话跑出去太远,身边还有人。
在令人窒息的绝望中,俞冷慌乱的努力伸出一只手,挣扎着试图抓住唯一的那一线生机,向路嘉木求救:“路……路……”
在他抽出来日记的时候路嘉木就已经醒了,但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因为俞冷眼中度秒如年的痛楚在路嘉木眼中其实只发生在一瞬间。
甚至因为俞冷的脸本来就离日记本很近,环境又昏暗,路嘉木只看到了俞冷突然把日记本拍在脸上,然后就开始自相矛盾左右互搏的,一边继续往脸上按一边又似乎很想扯下来的古怪行径。
被挡住视线的俞冷还在绝望的试图呼救:“路……救……”
路嘉木短暂审视了一瞬后,决定过去帮帮他。
但俞冷短促而微弱的呼救声,却在这时突然变成了一种从容中还带着点笑意的语调:“木头脑袋……”
听到这个外号,路嘉木的脚步一下顿住了。
他又说:“我最好的朋友……好久不见。我之前有太多的话想亲口对你说,但是你一直都听不太懂我在说什么。现在我终于又有机会了。”
看着在地上扭曲挣扎左右互搏的俞冷,路嘉木对于发生了什么已经了然。
现在正在借由俞冷的声带发声的,是他曾经最好的朋友,那个已经通过自杀离去的发小,方谷。
它通过某种方式从日记本里跑出来了,想要寄居到俞冷身上,但不幸的是目前还没有完全成功就被他看到了。
路嘉木与生前的方谷不是一两天的交情,熟悉到对方一弯腰就知道要拉什么颜色的屎的程度。就算死过一次估计也差不太多。
所以它一张嘴,路嘉木就已经分析出了它话里的潜在意图。
它这么说话,绝不是因为想要叙旧。它只是在试图打感情牌,攀扯交情,进而影响他的行为。
在方谷人生最后一段灰暗而绝望的时光里,路嘉木作为好友,从来没有一刻真正理解过他,没有提供过任何一点帮助,这是路嘉木对他永远的亏欠。
因为这份亏欠,路嘉木在此时此刻就该无条件的向着它。因此它才要若有似无的提一提这件事,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虽然看的清晰,但路嘉木的动作还是紧跟着迟疑了起来。
人死不能复生?
在这些诡异的世界中,死人都有机会变成鬼回到活人身边。它自然也有办法摆脱日记本状态的束缚,重新归来,只是它一直隐瞒了这个能力。
而它归来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献祭一个队友,这代价本质上也并不是路嘉木需要付出的。
这个人选它可能一早就看好了。
日记之前说它生前的异常能力是心灵系的,正巧俞冷也是,他们在各方面都存在相似度。
路嘉木想起了日记本以前不止一次在开玩笑一般diss俞冷是个弱鸡的时候,暗戳戳的提起:我和他,你总要选一个。
日记反复提及这些字眼,大约也是想借机提前观察观察他的反应。
作为唯一知道它情况的知情者,只要他不说,其他队友就算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联想不到这里。
而此时此刻,只要路嘉木假装什么也没看到的躺回去,熟视无睹什么也不做,不干预,即为默认了它的行为。
他曾经的挚友,就将会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复活,获得一具完整的躯体,以另外一个身份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成为他的队友。
而非被封印了一般停留在一个本子里,每天最多只能写写字画会儿画。
俞冷,或者方谷。
认识没几个月的队友,或者从小玩到大的挚友。
“木头……”话刚说到一半,还没攀上什么交情,就又变成了短促的求救声,“雾草救命……”
这个时候,远处的井道中发出了一点亮光,是有两个孩子举着一点火星走过来了。
看到这边似乎有人起了什么纷争,那两个小孩警觉的原地观察起情况。
路嘉木这边的迟疑也没有持续太久,快速靠近俞冷。
因为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在那天已经参加过好友的葬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