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把白绫取下来,摸着发疼的喉咙咳嗽了几声。
外面的门被拍得哗哗作响,女人的笑声传进来,新娘子,新娘子,准备好了吗?
新娘子?
这屋子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这个新娘子,指的是他?
他有些恍惚地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细长秀气的眉下一双凤眼含着迷茫,这张脸长得无比漂亮精致,格外熟悉,这是他。
没错,这是他。
他是纪姜。
这是我。纪姜喃喃着,对了,今日是我成亲的日子。
今日是他成亲的日子。
他被许配给了沈家那病入膏肓的大少爷,嫁过去冲喜的。
因为不想接受这样的命运,所以选择在新婚当日以白绫结束自己的命。
奇怪,他怎么可能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
男子嫁给男子冲喜,这事虽然少见,却也不是没有。
更何况,他似乎并没有那么排斥男子才对。
他摸了一下涂了口脂的红唇,垂眸看着指尖的那一点红。
新娘子,快出来了!媒婆又拍门,要不然得误了吉时了。
纪姜拿起一旁的红盖头,摸了摸头上的凤冠,完全完全把他当做女孩子来对待了,那沈家大少爷,知道他是男人吗?
嫁过去之后
纪姜轻轻抿了抿唇,打开门。
外面等着的人打眼一看,连连称赞,新娘子的确漂亮,快快把盖头盖上,可不能让别人见到了,这盖头啊,必须得夫君才能取。
纪姜听话地盖上盖头,面前一片模糊,那媒婆扶着他的手,把他送上了花轿。
他坐在花轿里,脑子都是混乱的。
总觉得,忘了什么东西。
新娘子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与你说的吗?嫁进沈家之后,千万不要招惹沈家那位小霸王。媒婆还在喜轿外面喋喋不休。
纪姜捏着手中的喜帕,声音很轻,我记得的。
沈家那位小霸王,不懂长幼尊卑,脾气糟糕,沈家没有人管得住他。
纪姜当然不会去招惹这样的对象。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轿子停了。
有人撩开了轿帘,外面伸进来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看着却很有力量,不太像久病之人的手。
夫人。外面的声音温文尔雅,却带着一股虚弱的气息,下轿吧。
虽然重病,却也爱舞刀弄枪,所以不算稀奇。
纪姜握住了那只手。
对方贴心地扶着他下车,一路引着他上台阶。
夫人,小心火盆。沈大少的声音温柔。
要跨火盆。
纪姜握着那只手的力道紧了紧,从火盆上跨过去。
好安静啊。
安静得不像是在办喜事。
可是纪姜看不清楚外面,他只能看到沈大少的手牢牢地牵着他的手,这让他心底安心了些。
跨过门,耳边有了窃窃私语声和孩童的笑声。
新娘子来喽,新娘子来喽!
我想看新娘子,大哥哥,我要看新娘子!
纪姜莫名有些紧张。
沈大少脚步微顿,纪姜能听见他温和但是不容拒绝的声音,新娘子是我的夫人,在我没有揭盖头之前,你们不能见他。
大哥哥好小气!
我也要娶新娘子!
别理他们。沈大少轻声说,放心吧,没有人敢欺负你,我会护着你的。
纪姜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低低地嗯了声。
出嫁之前,家人说了,出嫁从夫,他要听夫君的话。
沈大少,好像是个很温柔的人,不知道好不好说话。
司仪站在旁边唱着号,吉时已到
一拜天地!
沈大少扶着纪姜转身,纪姜能看到沈大少的衣摆。
二拜高堂!
上座似乎只有一个人,沈大少的母亲似乎已经不在人世了,只有父亲在世。
夫妻对拜
家里人说,拜堂的时候妻需要比夫低一头沈大少的脑袋好像比他拜得更低,这样没关系吧?
送入洞房。
敲锣打鼓声欢快地响起来。
沈大少扶着纪姜回了房间。
他轻声说,我身体不适,不便出去饮酒,你脑袋上戴着凤冠,我先把你的盖头揭了可好?
纪姜轻轻地点了点头,又迟疑了一下,你可知道我是男子?
沈大少安静了片刻,轻笑一声,自然知道。
前厅的欢笑声传入后院,配着沈大少的笑声,让纪姜有些不好意思。
他又道,你知道我是男子还娶我,不怕这冲喜出问题吗?
我这病,不是冲喜能好的。沈大少在纪姜旁边坐下,声音微低,我愿意娶你。
你见过我?纪姜问。
没见过。沈大少笑了一下,我听见你的名字时便想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