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的眼睛很红,一看便知道将才哭过,但听到这话,杜呈几近落泪,他红着眼,道:“好,回家,跟爹爹回家。”
他终于肯和他回家了。
*
那边杨风生、杨水起,还有方和师也归了家去。
到了家门口,却见萧吟等在那处。
三人没想到他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皆有些错愕,杨风生先问道:“你怎来了?”
萧吟道:“有事想说。”
他的视线落在了杨水起的身上,杨风生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待人如何从来不听嘴巴如何说,要看怎么做。
萧吟这段时日对杨水起如何,杨风生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光是看杨水起之前从萧家回来之后脸圆了一些,杨风生也知道,他将她照顾地很好。
见他有话想要同杨水起说,杨风生也没说什么,看到杨水起也没有异样,便同方和师往里头去了。
杨水起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吟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她良久。
而后沉声道:“你哭了。”
她的眼睛很红,萧吟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她方才去见杜衡了,而后就哭成了这样。
萧吟知道,她终究会再见杜衡的,只是没有想到,她会主动去见,所以,在听到
暗卫传来的消息之时,萧吟有些不敢相信。
理智告诉他,他们不过是见一面罢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最后还是来找了她。
他在害怕些什么。
她的眼睛红得太厉害,萧吟问她,“你为什么要哭。”
她如实道:“我方才去见杜衡了。”
萧吟一愣,没有想到杨水起会直接同他说这话,他垂着头问,“然后呢。”
嗓音听着有些许沉闷,但杨水起却不曾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杨水起想到杜衡,眼中又止不住得发酸,她仰头着天,试图让风吹干眼中的泪,不过她不知道,眼睛越干,越是想哭。
她闷声道:“杜衡他也挺可怜的啊。”
错的不是他,承担过错的是他。
萧吟看着杨水起因为杜衡而又想哭,眼神沉了些许。
她将他当什么了?她在他的面前因为杜衡而哭,她怎么能这样。
她对他,还真是无情。
萧吟露出了一抹苦笑。
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抚净了她眼角的泪。
他似是极无奈一般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小水,还真是心善。”
跟个孩子一样,见到谁都会心疼。
他的手指很冰,激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们小水……
萧吟的语气百转千回,但因嗓音清冽,也不至于叫人想入非非。
他说这话的时候,再自然不过,乍一听没有什么不对劲,但杨水起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就连动作也都忘记,涨得脸色通红,支支吾吾骂道:“萧……萧吟,你发什么毛病?……”
谁跟他这么亲近了?
他这么喊她做些什么,登徒子啊?!
萧吟却仍旧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一副坦然模样解释道:“你从前说,你喊兄长为‘萧哥哥’,所以也喊我为‘萧二哥哥’,那既我兄长喊你‘我们小水’,为何现下我不能这样喊你呢?”
他故意咬重了“萧二哥哥”四字,杨水起听得更是头疼。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的事情,也要叫萧吟拿出来说。
真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杨水起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萧吟,毕竟当初这话是她自己说的切实没错。
她争不过萧吟,转身就要走,但萧吟却扯住了手臂。
他的力道很大,不能叫杨水起挣脱,但却又不会弄疼了她。
杨水起瞪他,想要问他要做些什么,但萧吟先一步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他道:“杨水起,不要哭了,至少,不要当着我的面为他哭了。”
“我会吃醋。”
他低垂着头,长睫遮住了眼眸,只在眼底投出了一片阴影。
说这话的时候还带了几分委屈。
他在旁人的面前,向来是霁风朗月,甚说带了几分冷若冰霜,但在杨水起的面前,分明她还什么都不曾做过,他却总是一副被她欺负了的样子,时不时便要委屈。
偏偏杨水起心软,最吃这一套。
以至于她时常会觉得不好意思,以为是自己的过错害他成了这样。
萧吟的话太过露骨,杨水起若再听不出来,就是傻子了,她闷闷地“哦”了一声,眉头紧紧蹙着。
既挣不开萧吟的手,她便瞥开了头去,不愿意去看他。
萧吟见她如此,几乎立刻就知道她是不喜欢他说这样的话。
若是旁的事情,萧吟或许马上就服软了,可是在杜衡这件事上,他却意外的执拗。
执拗到了过了界都不愿意松口。
便是他从来没有立场去说些什么吃醋的话,却也还是说出了口。
说得还是如此直白。
杨水起不想理萧吟,萧吟却不肯放手。
两人陷入了无声持久的对峙,空气都变得有几分焦灼。
最后还是萧吟败下了阵来,他渐渐松开了手,看着杨水起离开了此处。
萧吟立在寒风之中,他面上情绪平淡至极,却又像是藏着深深的无力感。
想说的,不敢说的,今日都说了……
显然杨水起不接茬。
她碍于这几日他帮过她,也不好意思明说,但不曾明说的话,萧吟不是不懂。
她的每个眼神、举动,都在告诉萧吟。
喂,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吃醋。
*
那日过后,两人心照不宣没有去提起此事,即便萧吟时常会再去杨家,但却没有再同杨水起见过几面。
杨水起避着他不肯见,萧吟也没有主动寻她。
一来二去,便是连碰面的机会的没有。
萧煦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古怪的氛围,这日他实在忍不住去问,“你们这是怎么了?闹别扭了还是怎么,这么冷着是为什么?”
之前即便说杨水起同萧吟没多么亲近,可两人之间的相处也不至像现在这样僵硬。
他们之间刻意回避,即便不慎碰面,场面也十分尴尬。杨水起不自在,萧吟也闷着声不说话。
几人都叫他们这样弄得没头没脑,说也不敢多说什么。
萧煦和杨风生也不知道两人之间是怎么了,没了法子,萧煦便自己私底下来问问萧吟到底是怎么了。
萧吟瞥开了头去,不看萧煦,手指扣弄着腰间系着的玉佩,他闷着声道:“没怎么。”
还说没怎么。
没怎么,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做些什么?
没怎么,每日一副旁人欠他几百两银子的样子?
萧吟是不大喜欢笑,多数时候也不过是面无表情罢了,也不至于每日垮着一张脸,可是这几日,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大好。
听杨风生说,前几日杨水起去见了一面杜呈。
定与此事有关。
萧吟的情绪起伏如此之大,多半也只有杨水起能影响他。
萧煦试探问道:“你吃醋了?”
杨水起见杜衡,所以他吃醋了?
萧吟好面子,萧煦本以为他不会承认。
可没想到他竟然“嗯”了一声。
就是现在听着都还有几分委屈。
萧煦不常见到萧吟这样,觉着有趣,笑出了声来。
收到了萧吟略带幽怨的眼神,萧煦捂嘴掩笑,他轻咳一声,忍着笑道:“就因为这事,所以这几日就一直憋着气了?男孩子嘛,要大度一点。”
萧吟摇头,他道:“不是这样,她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我。”
她为杜衡说话,是情理之中,即便他吃醋,他自己晚上回家也能很好调理回来,但让他觉得挫败的是,杨水起根本就一点都不喜欢他。
一点都不……
萧煦明白了萧吟的意思,这事确实够叫人气馁,也实在叫人同情,但萧煦听后,却还是笑着问他,“所以她不喜欢你,你就也要跟着怄气?不理会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