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说想嫁与我还做数吗。”
确实愚蠢。
他早就该知道答案了,却还是问出了声。
他以为他能听到什么回答?
曾经杨水起笑眯眯地站在他的面前,真心实意地说着想要嫁与他。
那个时候他的心跳得厉害,耳朵也红得厉害,只是他自己一无所觉。
现下,杨水起厌他恶他,他却非要在这样的关头诉说自己的心意。
可是,现下再不说,再也就没有机会能说了。
她不喜欢杜衡,那可不可以选他啊。
他也可以是她的靠山。
但,只听得杨水起的语气比将才还要冷些,她冷冷笑道:“当初你是怎么同我说来着的?二公子贵人多忘事,今日我便将这话原封不动送还于你。”
“萧二公子,还请莫要胡搅蛮缠。”
“甚烦。”
一句话就说得萧吟浑身发冷。
这话一出,还有什么机会啊。
只见她笑得厉害,似乎是在快意,可若仔细去看,分明却又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当初萧吟用这样一句话将杨水起所有的心思浇灭,如今风水轮流转,这话又被送还给了他。
这一句话就够了吗。
杨水起当初不顾众人白眼嘲笑,受了诬陷也咽回肚子里头,如今这一句话就还清了吗,还是萧吟以为,多在她面前晃几眼,多说些她哥哥的好话,便什么都可以没有发生过了吗。
饶是萧吟没有这样想,可是在杨水起的心中就是如此。
萧吟显然是被杨水起的这句话说愣住了,一时之间竟都没了反应。
杨水起不想理他,转身就想往外头走,可方抬步,就被攥住了手腕。
萧吟还是执拗地说道:“可是你不喜欢他。”
杨水起被他这股无赖的劲气笑了,“对,我不喜欢他,跟你有关系吗。”
有意思吗。
现在说喜不喜欢的,还有什么意思呢。
杨水起甩开了萧吟的手,往外去走,然而走到巷口才发现出口站着一人,堵住了去路。
是杜衡。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只是知道,他的脸色算不得多好看。
杜衡的身后还站着一脸菜色的肖春和江北。
将才便是他们二人的争吵将杜衡吵了过来。
即便肖春不想让萧吟和杨水起说些什么,但也没有想到把杜衡招了过来,他们现下这样趁着杜衡不在悄悄见面,怎么那么像是……
私会。
杜衡看着站在巷口的杨水起,寒着声道:“走开。”
杨水起看杜衡一脸阴鸷,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但她下意识觉得不能让开,让开的话要出事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杜衡这副样子了,这些时日他总是笑脸吟吟,也不曾什么时候有这样冷脸过,可是现下,他的脸色难看得有些吓人了。
即便有些害怕,却也知道不能让。
但杜衡却没有再管她,伸手将她扯到了一旁,而后大步往巷子里头走去。
第四十三章
“萧吟, 你无不无耻啊。”
杜衡大步朝他逼近,动手扯上了萧吟的衣领,然萧吟并未挣扎, 甚至就连话也不曾说,任他动作。
两人身高齐平,萧吟如此也不至于叫过分狼狈,甚至说,看向了杜衡的眼神之中, 只带着说不出的淡漠。
杜衡本就因为方才事情心中憋闷, 现下又跳出来个萧吟,他来得还真不凑巧,他们二人前面那些对峙的话一句不曾听着, 倒是将最后杨水起说“不喜欢他”的这句话听了个正正着着。
如何能再忍。
杜衡咬牙切齿道:“萧吟, 你故意的吧。”
他们说了亲, 他还想当曹贼吗。
“现在横插一脚,你还要不要脸了。”
漆黑的瞳仁没有情绪, 萧吟听到这话竟然笑了。
不要脸。
从来没有听到过有人如此形容他。
杨水起眼看杜衡想要动手伤人,忙上前拉劝起了人。
“杜衡,不成, 别伤人啊。”她看着杜衡气势汹汹模样, 极尽温声劝道,想要叫他冷静一些。
但不拦还好,一拦杜衡更叫冒火。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杜衡低吼道。
现在已经和自己说了亲的对象在一条小巷子里面和旁的人拉拉扯扯, 还在说些什么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的话,他还要怎么去冷静?
“杜公子, 你不该如此想,我们只是说几句话。”
偏这个时候萧吟又在一旁凉凉说道, 这话实在有拱火的嫌疑。
杨水起骂了句萧吟,“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听得这话,萧吟更加收敛了神色,他道:“对不起。”
杨水起还什么都不曾说,萧吟就先道了歉,如此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可萧吟这话不说也好,一说这话,杜衡更是冒火,再也忍受不住,挥手就要往萧吟的脸上打了过去。
杨水起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可却不见萧吟闪躲,直愣愣地挨了他这么一拳头。
萧吟肤色偏白,而杜衡力气又不小,很快,他的脸上就挂了彩。
嘴角渗出殷红的血,血流得很快,沿着下颌低下,他不在意地逝去血迹,即便是挨了打,仍旧没有情绪变化。
眼看杜衡还想要动手,杨水起张开了双臂挡在萧吟的身前。
“杜衡,你疯了是不是?!”
他疯了?究竟是谁疯了!
杜衡看向了杨水起的眼睛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而后看到被杨水起护在身后的萧吟,出声讥讽道:“萧吟,你装什么装啊。”
声音带着极尽的讥讽。
这萧吟为什么不躲?他方才分明能躲开的!
故意挨他这么一拳是什么意思?
现在又在杨水起的身后是想做什么?
他还看不明白他吗,不过是想要借着这次机会装可怜罢了!
可他看得出来,杨水起又看不出来。
毕竟萧吟脸上的伤是真的,又不是平白无故多出来的。
杨水起回过头去看萧吟,他的嘴唇还挂着一抹殷红的血,月白锦袍勾勒着他颀长的身形,周围灯火明灭,照得他越发破碎。
然而即便如此,萧吟还是对她笑了笑,露出个叫她不要担心的神情,他不在意地说道:“没关系的,不疼的,我回去擦点药就好了,旁人问起来,也只说是不小心摔的罢。”
好,好的很!
真真是白莲花下世,比谁都会做戏!在这里装可怜给谁看。
杜衡就不该动手!
他看杨水起仍旧挡在萧吟的面前,又见她面上露出了几分动容,心中更叫委屈和气氛。
“你护着他?”
他的眼神之中除了愤怒,还有几分受伤,他又接着道:“当初是他这样待你了,你在萧家受的苦,就这样算了?!成了天下人的笑话,谁都能骂你两回。”
“杨水起,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也这样作践自己。”
萧吟从前那样对她,她竟然还要回头。
说得过去吗。
骂了萧吟便也骂了,可他现在看着两人这副样子,落在他的眼中那便是“狼狈为奸”,气得杜衡就连杨水起也一起骂了进去。
听得这话,萧吟的眼中终于有了情绪,看向杜衡的眼神染上了几分寒意。
他想说话,可却听到杨水起先开了口,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我作践自己?我怎么就作践自己了。”
为什么这样说她,为什么谁都要这样说她。
这句话彻彻底底点了杨水起身上的火线,她再也忍受不住,抬眸看向了杜衡,声音也带着说不出的寒。
她从来都不觉得喜欢一个人会是作践,可是自从她喜欢上了萧吟之后,所有人都说她是在作践自己。事实虽确实如此,可是他们每每再说一次,都无异于又往她的心上插刀。
“我当初不过是喜欢了萧吟,每个人便都我说多愚不可及,喜欢一个人,要叫你们这么难以忍受?好,现下我已经自食恶果,为何还不肯放过我?你们都说我错了,都说我蠢笨,每个人都高高在上指摘我。”
每个人都说是为了她好,她的父兄,说是为了她好,将她嫁人,杜衡说娶她,可心中一直又介怀过去。
她怎么就作践自己了?难道不是他们在作践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