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柏彦是说过等他忙过这段时间,休个年假陪她的,也算补上她的蜜月。
手机屏幕亮起,谢柏彦打开闻森聊天框,点开刚刚发送过来的一段视频。
虞清雨刚刚燃起的一点期待,还没来得及畅想,就已经被播放的视频熄灭。
那是一段两个小时的办公室监控视频,正是谢柏珊所说的下午会谈商务的场面。
办公室的门半敞着,给孤男寡女留下礼貌又尊重的空间。
一个在办公桌前,另一个坐在会客区,谢柏彦与那位沈小姐没有任何视线对视,各自对着电脑屏幕进行着视频会议。
全程只有公事公办,看不到一点超过界限的行为。
足够证明他的清白。
也是难为他搬出这样找不出一点漏洞的证据。
好生无聊的视频,充斥着专业性的词汇,还有寥寥几句她可以听懂的法语。
像是催眠曲一样,本就今日译本进度不顺身心疲乏的虞清雨躺在谢柏彦怀里,眼皮慢慢阖上了。
视频只放到一半,她便已经安然入睡。
比睡前故事更好用的催眠视频。
虞清雨枕着他的胳膊,无意识地向他怀里缩,明明室内温度不低,却还是想要靠近那个热源。
靠近,靠得更近。
谢柏彦低垂着眉眼,指腹轻轻抹平她叠起的眉心。
手机的振动声,引得他偏过去一抹视线。
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地毯上的手机,是虞清雨的。
不停的嗡嗡作响。
谢柏彦几乎一眼就捕捉到屏幕上的名字,薄唇淡抿。
轻轻抽出被虞清雨压住的胳膊,冷白指骨捞起躺在地毯上的手机,几分淡漠浮上面色。
他是在阳台接通的电话,刚刚点开通话键,那端的男声已经清晰地涌入耳腔。
“今晚掉头离开的那辆车是你吗?”
“清雨,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
是宋执锐。
指骨微曲,轻叩在透明澄净的玻璃窗前,一点闷响缓缓落下。
谢柏彦似乎天生对很多事情没有任何情绪,大概是看过了太多繁华或者荒落,他很难对什么事情有太大的情感波动。
但也有例外。
那些例外,无一不和一个人的名字沾上关系。
谢柏彦徐徐转身,望着躺在沙发边上,睡得并不安稳的女人。
平平淡淡的声音:“抱歉,小鱼睡了。”
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慢悠悠说:“宋先生,你可以明晚再打过来。”
听筒那端的声音忽然停住。
沁着几分肃然的安静中,谢柏彦可以清晰地听到电话那端深深的叹息声。
而后,是宋执锐已经调整过呼吸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谢总,需要我自我介绍一下吗?”
谢柏彦依旧是那副徐徐的音调:“很抱歉,自我介绍就不需要了,宋先生的简历及背景资料现在还在谢氏的投资项目库中。”
似是简单的陈述事实,仿佛又带着一点隐隐约约的深意。
话语之间,参差距离,昭然若揭。
“……”宋执锐呼吸重了几分,尤其是在听到谢柏彦很是云淡风轻的调子时,更是咬紧了牙关。
很多事,早已心知肚明。
只是在各自立场,似乎没有将那层白纸戳破的理由。
于宋执锐,他没有立场。
于谢柏彦,他是不在乎。
又是静了许久,宋执锐呼了口气,重新开口:“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想请谢总解惑。”
他踟躇又犹豫,哪怕自己也知晓这样不好,可是依然有各种顾虑在绊着他的脚步。
宋执锐很清晰地明白正是自己的犹豫将一切搞砸,可他又克制不住靠近的心态。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
阳台上,寒风疾驰,透过单薄的衬衫,跟着他慢踱的步子,谢柏彦面色如常,谦谦有礼的模样:“宋先生请说。”
大概除了这通电话,他们之间应该也不会有其他对话机会。
宋执锐的投资签约仪式上,他没有看到谢柏彦,和他签约的是谢氏投资事业部的副总。
十几个副总中的其中之一。
而谢柏彦的名字,只是印在那份投资合同尾页处。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残酷又可笑。
宋执锐声音冷清:“请问让我在清雨生日前去出差考察供应商,是谢总的意思吗?”
可能是意外,也可能不是。
暴雨,积水,错过。
怪不得他的恶意揣测。
一声低笑缓缓落下,谢柏彦唇角啜着淡弧:“宋先生,不好意思,我还是想纠正一下——”
偏冷的声线淡了许多:“你的创业和太太的生日是两回事,其中并没有什么一定要联系在一起的关系。”
几分凛冽压下的气息,冷禁凌然。
顿了几秒,话锋又转:“至于宋先生的问题——”
他应了:“确实是我的意思。”
“……”压抑到极致的一点声息透过听筒,被他轻易捕捉。
又被房间的一道轻声打断:“谢柏彦……”
是迷怔睡醒的虞清雨。
清冷气息散去许多,谢柏彦问:“宋先生还有其他需要问的吗?”
“……”宋执锐没回答,显然也听到了方才虞清雨的声音。
“不好意思,小鱼在叫我。”谢柏彦淡然自若,薄唇微启,“若是宋先生还有其他问题,明晚这个时候还可以继续打来。”
利落挂断的电话。
谢柏彦推开阳台门,望着还在醒神的虞清雨,他吐出胸腔一口浊气。
虞清雨在沙发上睡得不安稳,几乎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
撩起眼皮望向正向她走来的男人,抬手就环住他的劲瘦:“你去哪里了?”
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谢柏彦回:“屋子里有点闷,去阳台上透透气。”
“去抽烟了吗?”像只可爱的小动物,鼻子在他身上轻嗅。
“没有。”谢柏彦低眸浅笑,清隽眉眼扬起。
他似乎只有创业时期压力太大有吸过烟,婚后虞清雨不喜烟味,他便再也没有碰过。
虞清雨仰着脸,被沙发面料压出一点红痕的面颊在他怀里蹭了又蹭,小声喃喃:“我突然想到我都没有去过你的办公室。”
是她刚刚睡醒的时候想得到的事情。
嘴上永远说的不在意,要有礼仪分寸,可是方才梦里似乎还在惦记着这件事。
额头抵着他的腰腹,轻轻叹气:“怎么办,我好像还是有点介意。”
清淡的木调冷香,和娇艳的花草香,渐渐融合。
一点涟漪在深不见底的眸子中圈圈漾开。
他扣着她的下颚,抬起一点弧度,视线锁在她迷蒙又透亮的水眸中。
淡薄的弧度在他颊面上浅浅扬起,温润端方中染上几分不驯:“太太自然可以介意,因为我有时候我也介意得快发疯了。”
平静无波的语气说着并不平静的话。
虞清雨一时怔住,眨了眨清眸:“哪种发疯?”
头顶是华丽的玻璃吊灯,细碎影绰的流苏清光在眸底绽开。
“大概就是日久生情,然后生情日久。”低沉磁性的音质,透着一点恶劣的肆意。
和他那副风度翩翩贵公子的模样截然相反的气质。
带着几分隐约的危险性:“是后半句那种发疯。”
明艳清绝的面容上划过一丝恍然。
“谢柏彦……”她愣了几秒,刚刚睡醒还有些怔然,虞清雨还没意识到已经被他的气息包围,“我……”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热的啄吻落在她的唇上,含糊的男声交缠在唇齿间:“如果不好讲也没关系,我们不用急在这一时。”
“可是我……”她深呼一口气,浅浅错开一点距离,“不是不好讲,只是我不知道要从哪里讲,好像我还也没想好要怎么讲。”
莫名扰乱她生活的宋执锐,还有无端的纠缠,让她短暂地迷茫。
谢柏彦从未说什么,但她却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继续。
“不急,我们本也不必急于这一时。”一声浅息压下,谢柏彦将她重新拢进怀里,压迫感极强的呼吸覆下,缠绕向下逐渐放肆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