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可能和秦首辅大眼瞪小眼,相处个三五日,他就怕得头晕眼花。
接下来,他不是渴了,要下人去给自己弄吃的,就是饿了要下人给自己泡茶,还烦躁的以各种姿势躺在地上,眼神四处乱瞟。
秦首辅:“……”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假借思考之名,不停变换姿势躺在地上,跟虫子一般蠕动来蠕动去的小儿子,忍不住冷笑一声。
秦首辅忍不住嘲笑道:“哪个诗人如你这般,作诗时在地上滚来滚去的?”
秦宛书无视了秦首辅的话。
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努力的用自己那针尖大的脑袋瓜,思考着各种景物和词汇,可最终连一句诗也汇聚不出来。
从前,在林大儒教授期间,被林大儒逼着还能勉强憋出几句。
可自打闵谙来后,他便放纵极了,如今已经退化到跟刚开蒙的稚儿一般了。
秦宛书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又爬起来喊着要吃点心。
几名仆人来来回回,被他折腾得够呛。
秦宛书急中生智,忽然朝贴身小书童眨了眨眼,状似无意的提到了秦夫人。
秦宛书有两个小书童,如今一个十一岁,一个十岁了,聪明又伶俐,很懂眼色,否则秦宛书也容不下他们。
两个小童对秦宛书的水平很清楚。
二人跟随秦宛书三年多,很是上进,如今学得的学问已经超过秦宛书了。
其中一个小童立刻会意,悄悄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秦夫人过来了。
她先是对秦首辅嘘寒问暖一番,惹得秦首辅受宠若惊,极不自在。
然后,她就在秦首辅身后站定了。
看见她,秦宛书的心立刻放了下来。
秦宛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自信的站了起来,得意的仰着下巴,“爹爹,我已经想好诗了。”
秦首辅扬了扬眉,提醒道:“书儿,先说好,打油诗可上不得台面。”
“你就这么看不起自己的儿子?”秦宛书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接着,高傲的扬起下巴,滔滔不绝的念出了一首八言绝句。
秦首辅闻言,瞳孔地震。
他放下了杯子,不敢置信这般老练精简的诗,竟然真的是秦宛书作的。
抚了抚下巴,秦首辅的双肩松懈下来了。
秦宛书是他儿子,他也是爱着的。
他本以为秦宛书的才华是假的,所以刚刚身体一直紧绷,现下验证出秦宛书的才华是真的,他比任何人都高兴。
秦首辅欣慰的笑了笑,夸赞道:“书儿此等才华,不去考状元真是辱没了。”
在秦首辅身后,秦夫人收起悄悄展开的,写着诗句的纸,内心五味杂陈,将诗收进了袖子里。
刚刚,秦宛书的贴身书童来找她,满脸焦急的让她去找闵谙,让闵谙写一首登科诗。
她没有怠慢,立刻去了,却见闵谙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写了一首诗塞给她。
她当时极不明所以。
但是看着眼前的情形,她终究明白了。
书儿那些让她骄傲的才华,全是假的!
不过……假的又怎样?只要谎言永远不被拆穿,就永远是真的。
*
槐轻羽刚回到院子,院门便被秦漆禾敲响了。
槐轻羽不得不打开门,看向门外的秦漆禾,皱了皱眉,“大哥?”
秦漆禾踏进院内,冰清玉润的儒雅面容上,写满了柔情,“小羽,在香山书居过得可好?”
“当然好。”槐轻羽简短的应道,一脸的风轻云淡。
秦漆禾叹息一声,怜惜的望着槐轻羽,“我听说了你与傅珣皓之事,没想到你从前竟吃了那么多苦。”
在他身后,言成碧望向槐轻羽的眼神里,也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心疼。
他一直跟在秦漆禾身侧,自是听说了发生在香山书居的事。
槐轻羽不仅吃了那么多苦,还知恩图报,当着所有人的面,为槐大河夫妇出了口恶气,真是善良到了极致。
这般闪闪发光,又至纯至善的人儿,竟然放着那么多王公贵族不爱,一心爱慕于他。
他可谓是三生有幸。
槐轻羽笑道:“我是个滴水涌泉之人,也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欠我的我迟早会拿回来。大哥,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觉得你应该多把心思花在接下来的会试上。”
“这勿需担心。”秦漆禾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他说着,忍不住朝槐轻羽靠近了两步,轻轻抬手,捏了捏槐轻羽的脸颊,低哑着声音,红了半边脸道:
“小羽,待我考上状元,我想……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槐轻羽捂着被他碰过的脸颊,忍不住往后退。
他十分厌恶秦漆禾的靠近。
上辈子,秦漆禾一见了他,便像发.情的野狗一般,压在他身上,还对他言语羞辱。
那浓重的喘息,就像是他的梦魇。
槐轻羽勾起嘴角,“那就等大哥考上状元再说。”
秦漆禾不自觉的舔着发干的口腔,笃然道:
“小羽放心,我一定会考上的。”
他身为首辅之子,不科举也能做官。
但他为人骄傲自矜,总想着依靠自己的才华来证明自己,彻底摆脱首辅之子这个名号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