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欢规规矩矩的站在梁夫子身后。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衫, 身形瘦弱如纸,仿佛一吹就能倒, 手腕很瘦, 骨节分明的五指,正握着一个新缝制好的书袋。
他那张脸干净雅致, 是天生的好学子脸。
单是看,便会让很多人生出好感。
不少学子都围着他,显然对他十分感兴趣。
墨卿欢听到梁夫子的询问,正中下怀。
他抬手指了指何水所在的教室。
梁夫子见状,眉头顿时皱起来了。
香山书居并不崇尚有教无类,所以将学生按成绩,分成了两部分,为的是防止成绩差的纨绔,影响成绩好的学子。
成绩好的在青班,成绩差的在锦班。
何水不怎么学习,自然是在锦班的其中一个教室,叫做锦祥班。
锦祥班内,大多是家世不错,却不怎么学习的纨绔子弟。
这些人,整日不学习,惯会钻研些歪门邪道。
梁夫子亲自将墨卿欢引荐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他随着锦班那些人堕落的。
梁夫子果断拒绝,“依你的天赋,那间教室不适合你。”
话落,站在他身侧的墨卿欢便攥紧拳头,眸色又寒又沉。
他来香山书居的意义,便是何水。
如果不能与何水在一个教室,依他今生的才华,不进香山书居也能有一番作为。
墨卿欢知道自己的重量,也知道梁夫子有多爱才,见状,当即后退了两步,抓紧书袋,惨白的面色朝着梁夫子一笑。
清冷又孱弱的少年音响起:“我只想去锦祥班,既然不能如愿,就说明在下与香山书居、与夫子没有缘分,告辞了。”
墨卿欢说完,便转身要离去。
“别走,墨学子,你先别激动啊!”梁夫子怎么会放过这么个好苗子?
他一把抓住墨卿欢的衣袖,向来严谨守礼、刻薄古板的梁夫子,在墨卿欢面前,竟陪起了笑脸。
梁夫子见墨卿欢一脸不容商量,深吸一口气,才调整好情绪。
罕见的妥协道:“行,你想进锦祥班便进,我稍后会安排。”
转身离去的少年,这才停下脚步。
他的眸底,闪过一抹清晰可见的欣喜
梁夫子在书居,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只看重才华,他的妥协让在场所有人都产生了疑惑。
一名学子好奇的打量着墨卿欢,转头问梁夫子,“夫子,这个墨学子,究竟有多么惊人的天赋啊?”
说起这个,梁夫子沉郁的心情,立刻转阴为晴。
他向来严厉苛刻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开口道:“这个墨学子,文采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我是在乡下踏青时,遇见墨学子的。墨学子站在池边诵读新作的诗,我观其文采,比香山书居里的所有学子都优秀,最重要的是……”
梁夫子说到这时,故意停顿了一下,显然想卖个关子。
周围的学子中,立刻有人急了,连忙追问,“是什么啊?梁夫子,你说墨学子比咱们这读了十几年书的人,学问都要好,我可不信!他又没来参加过测试,你怎么确信他是个可造之材呢?”
梁夫子闻言,扬了扬下巴,“我惊叹墨学子才华之时,墨学子又拿了一篇文章,请我品读。我一看那文章,立刻如醉如痴的看了起来。墨学子的文章,简直能与那学了几十年的大儒媲美,芙蓉阁中也早该有他的名讳。我询问墨学子,问他为何不参加今年的芙蓉阁评选,你们猜墨学子如何答的?”
梁夫子这番话,夸大得让人觉得虚假。
当即引起了不少学子不满:
“我们才不猜呢!梁夫子,您老人家怎么也喜欢说谎了?”
“为了抬高墨学子,贬低咱们这些人,梁夫子您这可不厚道!”
“能进芙蓉阁?梁夫子,您就别夸大其词了。你说这一切都是在诓我们吧?墨学子是您什么人,您这样夸赞他?”
梁夫子见自己被质疑了,丝毫不恼,有人质疑,在揭开答案后才会产生震撼。
梁夫子微微一笑,“我可从不屑撒谎,墨学子告诉我,他的文章,眼下已经进了芙蓉阁的初选了。”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嘘声与哄笑声。
“呵,编得越来越玄乎了,墨学子才十七吧,芙蓉阁向来神秘,不会公布初选名单,墨学子说自己进了初选就进了?我可不信!”
“可别学那槐轻羽!槐轻羽虽说学问不错,但这两年被捧得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非要去芙蓉阁参选。唉,此事若是传出去,可是会贻笑大方,连带着咱们香山书居所有学子都会丢脸。”
“槐轻羽昨个可是也撒谎说,自己也进入芙蓉阁的初选了。得,这又来一个爱说大话,读书不踏实的,怎么的,香山书居是什么菜市场,什么蛇虫鼠蚁都能进吗?”
槐轻羽:“……”
他正听得尽兴,突然被殃及无辜了。
他收敛起笑容,一把抓住那学子,面无表情的盯着对方,“你说墨学子就说墨学子,怎么还骂上我了?谁是蛇虫鼠蚁?不要把我和某些獐头鼠目之人放在一起!”
那学子见说正主坏话被发现了,立刻尴尬的扬起了笑脸。
但笑过之后,却仍是嘴硬道:“我说得有错吗?你昨个说进了初选,明显是撒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