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用法语大声喊着。
“please don’t do this!”
贺云这次换了英文。
“请不要这么做!”
贺云发现用中文时,那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但他却只听了那么一秒,紧接着,就被袭来的海浪打入了海中。
贺云连忙冲去,赶在他落入深海,被吞噬卷走前抱住了他。
天很黑,贺云仅仅靠偶尔闪起的蓝光闪电,贺云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只知道是个华人。
——有着纤细身体、黑色长发和白皙皮肤的华人。
“你还好吗?”
贺云将他抱到了沙滩上,可对方却只是将脸埋在蜷起的膝盖中。
黑色长发挡住了他的脸,但他的哭泣声却依旧从指腹间流了出来。
“很抱歉,可能刚刚抱你的时候,力气太大了些。”贺云不知该说什么,“你,你还好吗?”
对方似乎抬起了头,但天太暗了,贺云什么也看不清。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发生,所有降临在你身上的也并非全是好事。”贺云试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如果,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请你告诉我。”
过了许久,连暴雨都有了减弱的趋势,贺云才听见他开口。
“好冷。”
声音很小,微弱得像是下一秒就会被海风卷走。
“来。”贺云握住他的手臂,“你先起来。”
人好像还是站不稳,贺云只好右手从后背揽过他的腋下,让他靠在自己胸膛。
“你,你先站稳。”
贺云忙不迭地扶住他。
就这样,贺云边托着他,边往自己的车边走去。
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了黑伞,又拿了件的衬衫。
“只有这一件衣服,你先穿着。”
贺云先伸出手,确定了他站稳后,慢慢将衣服披在对方身上。
贺云的动作并不熟练,他不喜欢别人碰他,也不喜欢碰其他人。
又或者说,这种亲密的举动,就算是埃莉诺对他做,他也只能算是勉强接受。
可是,面前这个人太脆弱了。
好像只要再来一阵风,他就会被轻易吹到;他刚想要开车送他回去,也被他摇头拒绝;就连想要打开车内的顶灯,供对方换打湿的衣服也不愿意。
贺云没法,只能撑着伞,慢慢陪在他身侧。
“我现在送你去哪里?如果是你家中遇到了什么困难,你不方便回去,我可以送你去……”
贺云的话被对方的摇头打断。
不知道为什么,贺云原本该在这时候,或者在把人救上来后,就识趣地走掉,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他沉默着撑伞陪在黑发男人的身旁,一直走到靠近马路边的林间才停下脚步。
——对方要求他停下的脚步。
贺云将伞递了过去。
对方没接,在阻挡了路灯光源的茂密树下,轻声说:“谢谢。”
说完,他继续停在原地,似乎在等待贺云自己离开。
贺云点点头,正准备转身,对方又开口了。
“你的衣服。”
“你留……”贺云止住话,转而道,“明天给我吧。”
贺云想要他不要再想结束生命,至少是今晚。
黑影下的人没说话。
“祝你在南法玩得开心。”
说完,贺云转身离开。
就当他走出十米后,身后传来数道刺眼的大灯。
贺云循着灯光的方向转身,在雨雾间看见了横七竖八停在马路上的豪车,以及纷纷从车上跑下的人。
原本孤独站在树下的人,瞬间被人群簇拥,像是万千宠爱般,被抱着上了最前头的商务车。
嗯,被找到就好。
贺云放下心来,离开了海滩。
只是一件小事,贺云并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他也不记得,他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真的让人等了他一整夜。
所以他也不知道,司玉抱着他的黑色衬衫,在海边等了他一整夜。
更不会知道,此后司玉一直跟在他身后。
“你站得太近了。”
贺云说完,对面男生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后脑勺,往后退了一步。
但他依旧鼓足勇气,递上了包装精美的纸袋:“这是,我做的饼干,贺云,你尝尝。”
贺云语气冷淡:“我对饼干和谈恋爱都没兴趣。”
只是一如既往地拒绝,司玉却听了进去。
他躲在柱子旁,局促地捏紧了手中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他亲手做的姜饼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贺云离开。
贺云拒绝了很多人,他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浪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在其他人身上。
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如果只是为了获得精神支持,那最该来源的地方就是自己。
“行了,知道你对感情没兴趣,但人都那样了,对你寻死觅活的,你也没点感觉?”
“没感觉。”
已经换上圣诞装潢的咖啡厅里,戴着帽子、口罩,坐在贺云身后的司玉,心都凉了大半截。
他拿出藏在怀里的情书。
上面写着贺云是如何拯救自己,自己又是如何因为贺云,才会想要活下去的矫情啰唆的字句,难过地低下了头。
贺云支着下颌,翻了页咖啡桌上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