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兼而想了想,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可能不是怕看到傅椎祁,是怕看到傅椎祁身边的喻利知吧……
不过据他观察,傅椎祁好像是独自来的,身边没有同伴,慢慢地欣赏着画廊里的每一个作品。
不知道怎么突然来了丹麦,但肯定不会是来找他的吧,估计就是闲了来旅旅游,反正近,又或者有别的事。
喻兼而有好几次想大大方方地出去打招呼,却又没有这么做。
之前他托了喻利知送吃快餐得的小玩具给傅椎祁,其实……其实当时他心里暗戳戳地幻想过。
比如,傅椎祁会给他发个邮件,或者在哪里加个关注或好友,跟他说:“谢谢,我很喜欢,居然被你发现了我想要这个,你好细心哦。”
完全没有。
喻利知只在事后跟他说了一句傅椎祁挺喜欢的,没有说更多,再没提过了,这件事就仿若一颗石子投入海里,只有一瞬间的很小的涟漪,随即就归于沉寂。
虽然东西确实不值一提,可出于礼貌也应该说一下呢……
少男怀春,被泼冷水,他黯然了好久。好不容易才释怀,如今又遇到了。
喻兼而乍一想起这事,愈发不愿意出面和傅椎祁打招呼了。傅椎祁那么讨厌他的样子……
他就只是暗中观察。
傅椎祁在一幅画前停留了很久。
这幅画不是主要展览作品,挂在很角落的地方,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在它面前驻足多看,这是画家很早期的作品,技巧和构图构思都有些浅薄稚嫩。
画的场景很普通日常,就是大雪夜的圣诞节,一家人围着壁炉在过节,大人们有的坐在沙发上聊天,有的在分发热饮,有的在看向孩子,孩子们有的在拆礼物,有的趴在窗边看雪,婴幼儿趴在地毯上和猫咪玩。
画的对面有可以坐的椅子,主要是给画展的工作人员累了稍作休息之用,但看展人也可以坐就是了。傅椎祁就坐在了那里,一直出神地看着这幅画,眉头微微凝蹙,浑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悲伤。
傅椎祁坐了多久,喻兼而就看了多久,直到傅椎祁起身离开。
……
喻兼而一直觉得傅椎祁变丑了,可此刻来看,似乎没有变,可能只是表情管理和言语管理的影响而已。
就算是天仙,一旦刻薄和发疯,也很难让人觉得好看,喻兼而觉得好看是一种心理上的审美感受。
喻兼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忽然回过神来,又伸手去推傅椎祁的肩,开口时声音温柔缓和下来,轻声地说:“傅哥,你先别睡,把头发吹干。我现在不能自己去拿吹风机,你拿一下,我给你吹。不然明天醒来你脑袋肯定会很疼的。”
“……”
大概过了七、八秒,傅椎祁后知后觉似的半睁开眼睛,狐疑地看喻兼而。他有点怀疑自己刚是在做梦,出现幻觉了。
不然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又这么关心他了?就像以前一样……
说是以前,也不过是数月前。
就在那时候,喻兼而对他说话还温温柔柔的,黏黏糊糊的,叫他傅哥,听他的话,关心他。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那时候他俩办完事儿,喻兼而还会给他搞清洁,这把他都给震惊到了。
按理说完事儿了他该给俩人清洁下,但他那会儿舒坦极了,从外到内都很放松,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只想搂着人睡觉,索性寻思着睡一觉醒来再说别的也不迟。
可他刚要睡着,迷迷糊糊间就感觉到喻兼而爬出他的怀抱下床去了。
他当时就有点不高兴。任谁本来怀里暖烘烘抱着个香喷喷的宝贝,突然一下子空了凉了都得不高兴。
但他以为喻兼而是去上厕所,或者嫌不舒服要去洗个澡,就没发火,正继续躺着,喻兼而回来了,开始给他清洁。
他没睁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想看看小家伙怎么回事儿。
喻兼而细致地给他清洁完,去浴室里冲了个澡回来,爬回被窝里,趴在他身边,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别问他闭着眼睛怎么知道喻兼而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他就是知道!他就是有感觉!
盯了很久之后,傅椎祁都要在这莫名温馨的气氛中睡着了,突然察觉喻兼而凑近了自己的脸。
他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略微地屏住了呼吸,莫名有些紧张。
最后……最后什么也没发生。
喻兼而并没有偷偷吻他,就只是凑在他脸前不知道在看什么,看了很久,退了回去。
……
这会儿,喻兼而说要给他吹头发,他不信。这肯定是在假惺惺。
白天喻兼而把他脸都打肿了,晚上在别人面前说还要打他,现在却搞这出,绝对是别有目的,搞不好是想麻痹他的精神,放松他的警惕,然后跑路。别看那张脸长得无辜天真,心眼子多得很,他看透了。
喻兼而见傅椎祁怔怔地看着自己不作声,就又推了推他:“傅哥。”
傅椎祁回过神来,喃喃道:“做梦吧……”
“啊?什么做梦?”喻兼而说,“傅哥,你醒了就去拿一下电吹风,我给你把头发吹干再睡。”
不是又在耍心眼子就是做梦,二选一。
喻兼而见他不动弹,移开视线,一只手杵着床头,使劲儿够手去拿刚被傅椎祁扔在床头柜上的毛巾,这动作看起来有点艰难,傅椎祁急忙自己拿了毛巾塞给他,嘴里斥责道:“别乱动!腿反正不是我的,别等下那什么了又说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