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他哪能有什么不习惯啊,傅二少对他宠着呢,前段时间特意运了套bowers wilkins,一问,就给他听新闻用,哈哈哈。”
在座的都不算穷,几十万一套的音响要买都买得起,但一般不会买来听新闻。而且这人就是在没事找事,鸡蛋里挑骨头。原本没什么的事儿被他这语气一渲染,就好像有什么了。
喻兼而认得这声音,余光都没赏他一下,垂眸沉默。
这人叫彭翔,是喻利知的表哥,比喻利知大几岁。
喻兼而和他的梁子结下的时间得往前数六七年,当时喻兼而丧母,被爹带回国内,配偶的娘家人知道了,生怕这是来抢家产的,急急忙上门给私生子下马威。
下马威确实是给了,得到了喻兼而他爹的保证,喻兼而不会威胁到喻利知的地位,也就撤了。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可彭翔却不肯轻易就撤,他正血气方刚的年纪,又瞅着这小老外柔柔弱弱好欺负,就想逞能到底,伺机抖抖威风。
好在喻兼而机灵,从彭翔的手底下逃了,还一溜烟儿去了派出所报案,不说自己和彭翔的关系纠葛,只说有人蓄意谋害他。
彭翔那时候已经成年,如果定罪,哪怕最后只是个缓刑,档案上也难看。喻诚——喻兼而他那个不靠谱的爸,闻讯被彭家人拉着赶去派出所,说这都是一家子亲戚小孩儿闹着玩儿呢,要撤案,要喻兼而反口承认是自己诬陷彭翔。
喻兼而不肯,不管对方是求他还是骂他还是威胁他,他反正就一言不发,犟在那里。
可最后这案还是没立。毕竟当时的喻兼而还是个小孩儿,小孩儿的亲爹坚称是亲戚孩子间的打闹,说自家孩子任性惯了在这儿瞎说呢。
但彭翔就这么记恨上了喻兼而,如今喻兼而跟了傅椎祁,他可不得逮着机会就大肆羞辱几句?私下里他还大放厥词,说早知道喻兼而是等着人开价,他当时就开了,开完价就开|苞。
大家都知道彭翔又蠢又毒的尿性,虽然想法各异,对喻兼而并不真心友善,但碍于傅椎祁的存在,看着喻利知的面子,又确实是因为喻兼而才让喻家苟了下来,此刻便纷纷把话题岔开。
可彭翔不肯。而且他还觉得其他亲戚都是傻子,恭维着喻兼而这兔爷有什么用呢?喻兼而吹枕头风也是帮喻利知这一脉而已,其他人能沾到多大的好处?
再说了,虽然彭翔没能混到傅椎祁的身边去——傅椎祁是个颜控,就算是酒肉朋友也得他看着顺眼才让进局,彭翔显然是被淘汰的那拨——可他认识圈子里别的公子哥儿,背地里谈笑间说起傅椎祁和喻兼而,都说傅椎祁就是玩玩儿,没拿喻兼而当回事。
傅二少都不当回事,彭翔自然就更不当回事儿了呗。
这会儿,他起身走到喻兼而的身边,示意坐在这儿的人让开位子给他。无奈一直坐在这里的是个初中生小女孩,正在“别挨老子”的叛逆期,刚刚一直戴着耳机事不关己地刷手机,被彭翔拍了下肩膀也只是抬头冷漠地看他一眼,无视他的示意,低头继续刷手机。
彭翔和这个女生平素里也不对付,这会儿又被众目睽睽看着,更不肯丢了面子,见她敬酒不吃,索性抓住她胳膊,一把把她拽了起来。他是个发福的成年男人,女生是个瘦成杆儿的初中生,一下子就被他提溜起来了。
女生大怒,正要发作,被家长给拽走了,厉目示意她不要掺和。女生还是要大怒,家长低语:“你可以出去玩了,晚上八点前回家。”
“……”女生犹豫了一下,选择转身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彭翔就顺理成章地一屁股坐到了喻兼而的身边。
喻利知急忙过来要打圆场,被彭翔挥挥手给挥开:“干嘛呢你们?利知你不一天到晚呼吁要我们接纳他吗,我这不就在接纳他吗,表兄弟叙叙旧,亲近亲近。”
说着就伸手去揽喻兼而的肩膀。
喻兼而反应很快,在他碰到自己的前一秒鱼似的脱离了出去,站起身,离沙发远了两步。
彭翔正要开口,喻兼而对喻利知说:“哥,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喻利知忙道:“别,翔哥开玩笑呢。”说着给彭翔使眼色,“翔哥,玩笑别开过了,兼而内向。”
这话彭翔就不爱听了,冷笑道:“内向?内向怎么可能和傅二少‘玩’得到一块儿呢,傅二少可不是内向的主儿。”
喻兼而平时忍傅椎祁也就罢了,寄人篱下有求于人也算愿打愿挨,可对彭翔他没任何理由忍着,转身就朝外走,喻利知一路追过来怎么劝,喻兼而倒也不红脸,只是和声和气地说自己有事,脚下步子一刻不停。
喻利知见他去意已决,没法子,只好赶紧叫来司机送他回去。
司机哪知道会突然发生这事啊,正和其他人的司机一块聚在山脚下的饭馆里吃着呢,接到电话就忙不迭往回跑,可等他跑回来,喻兼而早就打车走了,喻利知没拦得住。
喻兼而无视掉一路上喻利知发来的消息,让司机漫无目的地在路上遛了一阵后,说:“师傅,西梧桐路疗养院。”
司机把他送到了目的地,他走进了路边的疗养院大门。门卫不是第一次见他了,一边把登记的本子和笔递给他,一边笑着和他打招呼,随口问道:“今儿中秋,家里没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