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闭合,看着跳跃的数字到达他房间所在的楼层,许铮才把目光收回来,淡漠的看了江鑫然一眼,“他在哪?”
江鑫然还小,有些事情跟他说不着,就算说着了,他也未必听,所以,想要根本上解决问题,免除后患,还得跟江淮南亮出底线。
“你真的要见他?”
许铮跟江淮南不对盘这么多年,见面从来都是要么争吵的天翻地覆,要么就双方冷言冷语相互攻击,从来没有好好说过一次话。
江鑫然抗击能力这么强,每次许铮跟江淮南见面,从来都是缩到墙角,免得波及无辜。
“在哪?”
许铮已经在忍耐,同样的话如再让他问一次,恐怕就不是几个字那么简单了。
江鑫然吸了一鼻子,“跟我来吧!”
江淮南下榻的地方不在这个酒店,跟着江鑫然出来的时候,天空忽地的闪过几道闪电,紧接着雷声隆隆,瓢泼大雨铺天盖地的降了下来。
许铮给朱寻寻打了一个电话,她如果害怕就先到小六他们房间,他半个小时就回来。
酒店外面停了一辆黑色保姆车,车上的人看见江鑫然赶忙举着大黑伞下来,恭敬的叫了一声小少爷,把伞打到江鑫然头上,忙着替他拉车门。
上到车上的江鑫然不满的踹了那人一脚,生气的说,“没看见外面还有一个人?”
男人赶紧转身去接许铮,许铮却用胳膊肘挡了一下那人,淡漠的说了一句,不用。
上到保姆车上,他的上身都湿透了,江鑫然从后座拿了一条干毛巾递给许铮,恨恨的拍了司机后脑勺,“没眼力价的家伙!”
司机同志有委屈说不出,扁扁嘴,慢慢的启动了车子。
不知道是不是江淮南故意的,他住的酒店就离许铮住的酒店隔了一条马路,如不是下雨,五分钟就能不行过去。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江鑫然亲自撑了伞,兄弟俩共同打着,把苦逼的司机留在了后面。
江淮南在888总统套房,进去的时候,他正跟一个中年男人喝功夫茶。
这个中年男人许铮有点眼熟,仔细一想,原来是申市长身边的秘书,他冷笑了一下,江淮南连市长身边的亲信都能拉拢,真是好手段。
中年男人见房间突然进来两个人,连门就没敲,就知道他们之间关系匪浅。
笑着站起来,“喝了江总这么久的茶,我也该告辞了!”
江淮南跟他寒暄了几句,叫来门外的助理,吩咐说,“送吕秘书回去,天气不好路上注意安全。”
吕秘书拱手告辞,江淮南把他送到电梯口。
重新回到房间的时候,江鑫然正在偷喝他的茶,许铮则一脸淡漠的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哗哗的大雨,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也坐吧!”江淮南指指江鑫然的旁边的位置,对许铮道。
许铮没有领情,高大挺拔的身姿一动不动,“有话就快说!”
江淮南神情平淡的看他一眼,慢悠悠的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才开口,“为什么跟我对着干?”
许铮明知道江北那块地是自己早就看中,用来建造度假村,非要中间插上一脚。
如不是念着他跟自己的关系,依着自己惯有的行事风格,恐怕早就对他下了毒手。
许铮转过身,背抵着墙,“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冷冰冰,不带一丝一毫的感*彩。
江淮南夹着香烟的手一顿,冷冷的勾了下唇角,不再年轻衰老的面容在烟雾中阴沉如霾,“你以为你能赢得了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
双手环肩,眉眼僵硬如石,冷的如一座雕塑。
看着许铮的样子,江淮南沉默半晌,手中的烟蒂燃烧殆尽,一截烟灰落下来,与他灰色的裤子融为一体。
他把烟蒂捻死在烟灰缸里,抬头看许铮,“旭旭,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架,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许铮冷哼一声,目光偏向窗外瓢泼的大雨,“不是早就谈完了吗?”
多少年了,许铮仍清楚记得,那是母亲失明后的第二年,也是江淮南抛弃他们母子的第二年,一向循规蹈矩的母亲有一晚喝的宁酊大醉,半夜不知道要干什么,从单元楼的楼梯上摔了下去。
当时许铮住宿在学校,邻居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绘一张建筑的结构图。
当下二话不说,翻墙出了宿舍,胡乱拦了一辆出租疯了一样往家赶,赶到家才知道母亲许雪琴已经被人送到了医院。
他又疯了一样赶去医院,直到看到病床上躺着已经睡着的许雪琴,他心里石头才算是落下。
医生告诉他,许雪琴从楼上滚下来的时候,腰椎受到了一些损伤,需要静养恢复一段时间。
许铮感谢完医生回到病房,看着病床上蜷缩成一团可怜的母亲,心里深深的自责,都是自己不好,不能时时陪在母亲身边才会让她发生这么多意外。
许雪琴的一声声梦呓让他从愧疚中抽离,他走近病床,想要听清在说什么。
因为许雪琴的声音太小,许铮不得不趴在她的嘴边细听。
“淮南,不要走,不要走,淮南……”
一时间,许铮像是被什么重物重重击了一下,五脏六腑都是痛的,外表坚强看似没有没事人似的母亲,原来内心深处一直没放下那个抛弃妻子的男人。
她还爱着他,就算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她还是爱他。
有泪珠从许雪琴的眼睛里流出来,一颗两颗三颗,梦中她一直在哭,呜咽的声音,轻呼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淮南,淮南,对不起,不要走……”
许铮走到窗前,一拳砸在窗棂上,鲜红的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本以为许雪琴有他这个儿子就够了,没想到江淮南在许雪琴心中的地位根深蒂固,是没人能代替的。
许铮纠结了一整晚,第二天还是红着眼睛去找了江淮南,当时江淮南在开会,秘书让他等一下。
年轻气盛心急如焚的许铮哪里顾的上那么多,不管不顾的就冲进江淮南的办公室,在十几个员工面前冷冷的对江淮南说,“马上跟我去医院!”
江淮南暂停的会议,等其他人都离开若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人后,江淮南忽地抬手重重的给了许铮一巴掌,“谁给你的权利,让给擅闯这里?你知道这次会议多重要吗?”
许铮忍着脸上的疼痛与巨大羞辱,面无表情的说,“我妈住院了!”
就是看在以前夫妻一场的份上,江淮南也应该去看一眼,就算没有多深的感情,许雪琴毕竟陪伴了他那么多年。
可江淮南没有,他甚至没有问一声许雪琴怎么了,为什么会住院。
“她住院了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医生。当初是她非要跟我离婚现在又处处纠缠,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当时江淮南的回答,没有一丝的感情与内疚,她甚至让秘书把投影仪打开,为随时继续会议做准备。
当时许铮差点把拳头捏碎,嘴唇咬出一条苍白的线,“好,既然这样,我们就把话说清楚,从前往后你不用再给我们生活费,你不是我父亲,我也不再是你的儿子,我们,再无任何关系!”
江淮南看了许铮三秒,冷笑着,“你确定?”
许铮抓起他位置的上的白瓷茶杯,用力的摔在地上,杯子四分五裂成了碎片.
“如有毁言,当如此杯!”
那是许铮与江淮南最终的决裂,也是他最后一次把江淮南当成父亲。
后来,他辍学,他打工,他参军,再也没有接受过江淮南一分钱。
好多时候都觉得马上世界末日了,日子根本过不下去了,可他只要一想到江淮南那日的种种,就咬牙挺了过来。
他恨江淮南,非常恨,尤其无意中看到许雪琴半夜独自一人默默垂落的时候,他对江淮南的恨就多增加几分。
总有一日,他要把母亲所承受的痛苦,自己所经历的苦难都加倍还给江淮南,这是他的信念,更是他不断追逐的目标。
…………
“不要以卵击石,否则,最后难堪的还是你!”江淮南似是有些疲惫,身体后躺,靠在沙发背上。
许铮挑眉,冷冷道,“那我们就试试!”
话都挑明,从今天开始,他许铮与江淮南正式成为对手,依着两人之间的恩怨,谁也不会对谁手下留情。
许铮抬腿要走,江鑫然从沙发上弹起来拦住他,“外面下着大雨,我送你!”
许铮甩开他拉着自己衣服的手,冷冰冰的看向江淮南,“看好你的儿子,他下次再惹是生非,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然然的办法虽然幼稚,却不失最快能让你与我抗衡的捷径,如你真能狠下心舍得那个小囡囡,不妨试一试!”
已经快走到门口的许铮顿住脚步,回头,眼中尽是嘲讽,“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无耻?”
江淮南冷笑着闭了眼睛,淡淡的说,“好吧,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正人君子怎么走到最后!”
许铮走出套房,房门砰的一声自动关上。
“这下好了,他以后跟不会回江家了!”江鑫然收回满眼的失落,对着沙发上江淮南耸了一下肩膀,“这下好了,他彻底不会回江家了!”
江淮南猛的睁开眼,抓起案上的紫砂茶杯就朝江鑫然砸了过去,“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滚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