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南最近身体不好,预防闲杂人员打扰,在家的时间一概谢绝会客,这也是佣人为什么对朱寻寻说他没在家的原因。
朱寻寻正犹豫着是不是改天再登门造访,江鑫然看她走的慢,从后面推了她一把,“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要不我……”
“赶快进去吧,我已经让人通知过了,估计老头子已经在书房等了!”
本来江淮南吃了药已经躺下,听闻朱朱寻寻来了,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来到书房,吩咐下人准备上好的茶水准备待客。
江淮南身体不佳,朱寻寻打算言简意赅的说明来意,说完就走,尽量不耽误他太多时间。
可是当踏入书房,看到书桌前的江淮南,只见他面容憔悴,眼窝深陷,比朱寻寻想象中的还要糟糕,突然就心软的一塌糊涂,此次来的目的全都抛到了脑后。
“江叔叔你怎么不去医院检查一下?”不等入座,朱寻寻就着急的说。
江淮南笑着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再说。
等朱寻寻坐下,按照他的意思喝了几口茶水,江淮南才缓缓开口,“老毛病了,去不去医院都是一个样!”
“那您也不能这么耗着呀!”
当初朱成仁去世前就是这样憔悴,那天早上朱成仁似乎有预感自己时日不多,特别要求朱寻寻请假陪陪他,粗心的朱寻寻没有觉出异样,说今天学生考试请不了假。
第一科还没监考完,就接到从医院传来的噩耗,赶到医院看着蒙了白布已经没了气息的朱成仁,朱寻寻哭的死去活来,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导致没有见上父亲最后一面,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活在痛苦里不能原谅自己。
今日看江淮南的情形想到那年病重时的父亲,一时情难自已,红了眼圈,哽咽着声音说,“江叔叔有空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江淮南不知其中原因,以为小姑娘善良心慈看见自己的样子担心才悲伤落泪,一时悲喜交加,悲的是自己病成这样,两个儿子没有一个关心自己病情。喜得是许铮是有福之人,竟能娶这样善良懂事的姑娘为妻。
“好好,我听你的,明天我就医院检查。小囡囡不哭了,都怨我这个老头子,本想与你见上一面好好聊聊,没想到竟让你伤心了!”
“不是的江叔叔,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
朱寻寻这一趟来的本就奇怪,江淮南不免想到其他地方,蹙了吗眉,“旭旭欺负你了?”
朱寻寻微微一怔愣, 想了一下之后才明白过来江淮南口中的旭旭就是许铮。
这么多年过去了,江淮南还是习惯叫他的乳名。
朱寻寻连连摇头,“没有,旭旭没有欺负我!”
怎么说着这么拗口呢?
听见江鑫然在一旁低低的笑,朱寻寻有些脸红,吸了一下鼻子,强装镇静,“他出差去了!”
江淮南轻轻的哦了一声,沉默了几秒,感觉朱寻寻杯中的茶水已凉,喊人进来让其换一杯热的。
朱寻寻连忙摆手说不用,江淮南却慈爱的笑着说这种茶只有热着喝,口感才好。
佣人把热茶上来的时候,朱寻寻接过猛喝一大口,“啊,好烫!”
她张着嘴,吐着舌头,差点摔了手里精致茶杯。
江淮南赶忙询问有没有烫伤,确定朱寻寻无碍之后,有些抱歉的解释,“这茶是用烧开的井水炮制的,虽要热着喝,但也要稍微等一下。”
朱寻寻羞囧不堪,真真是丢死人了,她暗暗发誓再也不附庸风雅学人喝什么茶了。
江欣然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大笑,笑的前仰后合,“说你是头猪,你还真是猪脑子……”
江淮南狠瞪他一眼,“混账,不许对你朱姐姐无理!”
“猪姐姐,猪八戒姐姐,哈哈……”
当着江淮南的面,心中的愤怒不好发作,朱寻寻只好强忍着咽下这口气,“他还是小孩子……”
趁着江淮南不备,狠狠地瞪江鑫然一眼,这孩子,太坏了!
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江淮南提议再冲泡一壶,朱寻寻以手为盖盖住杯口,“不喝了!”
再喝下去今晚别想睡觉了!
江淮南又跟她聊了些别的,问她得小拇指怎么受伤的,工作顺不顺利等等,朱寻寻一一作答。
天色越来越暗,山里起了风,有呼呼的声音轻扣着窗户,江鑫然在一旁听了半天,就听到他们东拉西扯,最后没了耐性,“你们能不能说重点?”
江淮南右手边放着一座憨态可掬玲珑剔透的玉石弥勒佛,他睨了江鑫然一眼,手掌闲适的抚摸着触手生温的玉石佛像,“你朱姐姐就是来看看我,什么重点重点的?倒是你,马上就要高三了,一点也不知道紧张,难道将来真的要我出钱给你买文凭让所有的人都看我们江家的笑话你才开心?”
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江鑫然笑嘻嘻的说,“您这个主意不错,买个文凭,既省时又省力!”
“混账,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江鑫然切了一声,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不就想把我支开吗?”然后晃着膀子吊儿郎当的走出去。
他是那么容易服从的人吗?假模假样的出了书房的门,然后蹑手蹑脚的折身回来蹲在门口竖着耳朵偷听。
到底是知子莫如父,江淮南在书房打了一个电话,没过一会儿来了一个保镖,“小少爷,老爷让我带你去楼上做卷子!”
江鑫然暗骂了一句老狐狸,瞅了一眼人高马大的保镖,悻悻然的离开书房上了楼。
等书房门口彻底安静下来,江淮南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身子向前探了一下,双手交叠放在书桌上,“囡囡,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了, 你有话就直说吧!”
朱寻寻纳罕,自己到底哪里漏了陷,让江淮南看出她是有事才找来的?
“可是您的身体……”
江淮南挥了一下手,“我没事!”看了一眼犹豫不决的朱寻寻,“是不是有关旭旭?”
朱寻寻抬眼点点头,话既然都说到了这里,再瞒下去也没意思,她索性把来意全盘托出,“江叔叔,我想让您跟许铮和好。”
江淮南的眼睛垂下来,神色变的有些悲郁。
“您看,您与许铮本就是亲父子,有什么事两边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我看得出,您很在乎许铮,许铮心里也有您,既然如此,与其都别扭着,为什么就不能放下恩怨做一对二最寻常的父子呢?”
江淮南的晦暗的眼睛亮了一下,“你刚才说,旭旭的心里有我?”
朱寻寻轻咳了几下,“虽然他没有明说过,但是我能感觉的到!”
江淮南微微一怔,呵呵的笑了,他扶着书桌站起来,在满室书籍的屋子里走了两个来回,“囡囡啊,你还是不了解旭旭!”
朱寻寻没有说话,听江淮南继续说下去,“但凡他心里有我一丁点的位置,当年就不会在报纸上发通告与我断绝父子关系,让整个商界看我的笑话!”
朱寻寻心里咯噔一声,许铮跟江淮南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他那是年轻不懂事,您就大人有大量,别再跟他计较了!”
江淮南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又呵呵的笑了起来,“如果我跟他计较,他的公司开不到今天!”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朱寻寻一时竟什么话也说不出,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江叔叔吗?感觉好陌生好恐怖!
江淮南瞥一眼正对面呆若木鸡的朱寻寻,脸上的阴冷之色渐渐散去,重新坐到刚才梨花木太师椅上,手指一下一下拍着膝盖的位置,“我跟旭旭,虽然还有父子之情,但是早已没了父子之义。我对不起的是他妈妈又不是他,他为何处处跟我作对非要做一些不仁不义的事情?”
江淮南的脸上有一丝的红晕,朱寻寻知道那是因为情绪激动导致的。
唯恐他波动太大就此晕过,赶忙制止了他后面的话,“江叔叔今天是我冒昧了,我没有深入了解你跟许铮之前的过往就前来打扰,实在死愚蠢之极。但是不管怎样,不管你们之前都经历了什么,我都希望你们能重归于好,因为这个世界上唯一割不断的就是血缘!”
江淮南苦笑了几下没有答话。
有佣人过来敲门说晚饭已经备好,女主人让他们去吃饭。
朱寻寻说自己有饭局婉言谢绝,告辞的时候,江淮南亲自把她送到大门口,临分别的时候,江淮南散去旁边人,淡笑着问,“你跟旭旭是不是要结婚了?”
朱寻寻脸上起了一层红晕,有点害羞的点点头,只听江淮南又说,“这辈子我跟旭旭不大可能,但就像你说的,这世界上最割不断的就是血缘,你妈妈说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我实在给不了,旭日集团是我毕生的心血,在我有生之年,是不会拱手让人,如果你们非要要股份,顶多百分之一点五!”
朱寻寻完全惊呆了,暂且先不说他怎么知道陈婉仪要分百分之五十股份的事情,就说江淮南现在这个说话的方式与态度,怎么看都不是刚才在书房那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叔叔您……”
江淮南笑了笑,“我是个商人,喜欢直来直去,囡囡别介意!”
江鑫然的妈妈在不远处喊了一声,“还在风口站着,回头又该闹着膝盖疼了,快点回来吃饭……”
江淮南朝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挥手示意了一下,回头嘱咐朱寻寻,“天黑路不好走,下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院子里灯火通明,花影交错,朱寻寻呆愣着看江淮南越走越远,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追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