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舴像被烙铁烫了一下,他看着脸色苍白目光专注的秦储,没忍住,“先生。”
……很疼的根本不是我啊。
“嗯?”秦储看过来。
林白舴垂着头,眼泪滴在秦储的外套上,泅湿了一小片布料,“……如果我在就好了。”
在就好了,如果他早一点遇到秦储,和秦储同岁,一起长大。
也许他现在就根本不会一个人困在秦宅里,冷漠又没有知觉的任由自己流血。
秦储没听清,语气疑惑地追问,“什么?”
“我说。”林白舴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像暴雨过后天空中会出的彩虹,心脏被扯成碎片,“先生,如果下次受伤,能不能再陪我擦药?”
“好。”秦储很快答应,用纸巾随意擦林白舴的脸,生怕林白舴下一刻就哭晕过去。
林白舴垂了垂眼,握住了秦储的手,然后很快给了他一个拥抱,很轻。
秦储怔住,在林白舴温暖的拥抱里感觉到了知觉在一点点回归。
[妈的臭女表子!]
[养个儿子有什么用!我他妈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种!!]
[……你盯着楼下的肉老板看什么,是不是又想勾引他?真贱!]
[你敢用这种眼神看你老子?挡在女表子前面?!滚开!]
年少的秦储被一巴掌扇开,看着癫狂裸/体的父亲像个野兽欺负角落里的妈妈。
他用牙齿,用拳头,被打得脸肿胀充血,嘴里全是血,却依旧会再一次爬起来。
那时候太小了,年轻力壮的父亲像个无法被打倒的巨人,轻轻一挥手,就能让小秦储滚到地上起不来。
到最后,小秦储用铅笔,用瓶子,用台灯,丝毫不奏效,到最后他动了刀子,果盘边的一把水果刀。
鲜血淌下来,混到一起。
妈妈的,自己的,爸爸的。
糊在一起,被打得眼睛充血肿胀的秦储看都看不清,却终于让发狂的巨人正眼看他。
小秦储挡在妈妈面前,害怕得整个人都在抖。
“妈的,养不熟的白眼狼,贱种!”一巴掌扇过来。
缩在一旁的秦澜却兀的伸了手,将小秦储拉到了身后,头发被揪起来,砰一声的撞到墙壁上。
咚咚咚的发出巨响。
半个月后,那个癫狂的巨人又抖着身子在秦澜面前下跪,哭着承认自己的错误,“我是生病了啊,澜澜,你原谅我吧……”
秦澜摸着肿大的淤青,神情冷漠。
他的神情一下就变得扭曲,“别给脸不要脸,我这都是为了谁?!所有的钱都给你们娘俩了,我都没花一分钱治病!下贱东西!!”
秦澜抖着嘴唇,“滚。”
“秦澜。”他眼神阴郁,像那种阴暗角落里滋生出来的啮鼠,看着肉就要上前撕一口,“别忘了,我杀了你们也不犯/罪。”
“你的父母还在村里吧。”他笑了一声,看向躲在门后的秦储,“还有那个崽子。”
“你敢走,我就把他们一个个都杀了。”他神情扭曲,“手脚都折断,皮剥下来……我们家很久没吃肉了吧。”
秦澜痛苦地弯下腰,在地上崩溃的大哭。
“给我生了崽就一辈子都是我老冯家的人,传宗接代,你把冯储给我好好培养好!”
躲在门后的小秦储手里握着刀,盯着癫狂的男人的颈动脉,他已经偷偷练习过很多次了。
一定不会失手。
那时候妈妈就能走了。
小秦储暗自打算,却看到了妈妈怨毒的目光,他看到妈妈的嘴唇变化,分明说的是,“……如果没生你就好了。”
秦储在林白舴温暖的怀抱里阖了阖眼。
手上的伤好像提醒着他,在已经过去漫长灰暗的时光里,他还是能被那把刀伤害到鲜血淋漓。
……一切都没有变。
他也没有变得勇敢坚强。
“先生。”林白舴声音响在他的耳畔,很轻的说,“小白花说想你了。”
秦储抿着唇。
“我们去把它接回来吧。”林白舴说。
静了一会,秦储松开了手,和林白舴对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一点事要处理。”
林白舴手指蜷了一下,轻声问,“现在吗?”
“嗯。”秦储口吻冷淡,然后转身。
林白舴盯着他的背影,脚像在原地扎了根,一动也不能动。
……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能用什么身份和秦储说话呢,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情人,能到秦宅来的第一秒没被赶走都是仗着这些时间卖乖得来的怜惜。
他甚至根本不知道秦储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偶然看到了火爆的娱乐新闻,就头也不回的往兰琢赶。
发现没人的那一刻,心脏都坠到地上,空荡荡。
随后又赶到了秦宅,就看到了从没见到过的秦储,一点体面都没了,一只手臂鲜血淋漓。
林白舴几乎要窒息。
什么身份,什么男朋友,他现在都不想要了。
他只是想现在可以并肩站在秦储身边……稍微给他挡一挡风雨。
依旧做不到。
秦储缓了一口气,在前厅椅子里坐下,开始处理申经理发来的公关方案。
秦澜卧室的门关得严实,秦储盯着那道门看了一眼,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