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旧报纸上,托腮看着那个鱼漂,险些倒在叶锦程的肩膀上睡着。
突然,梁晋问:“叶锦程,你怎么看?”
叶锦程也盯着鱼漂发呆,突然被叫,茫然地转头。
“梁承礼不打算参加自招的事。”梁晋补充说。
刚才梁承礼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以后,他哦了一声,就再没说话了。叶锦程和梁承礼都以为他更关心自己的鱼能不能上钩,见他无动于衷,只好在旁边等着。没有想到,等了十来分钟,他居然选择问叶锦程。
“如果是平白无故不参加,我觉得没必要。不过他是有别的打算了,所以我觉得挺好的。”叶锦程说。
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落落大方,梁承礼看得佩服,偷偷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叶锦程忍着笑,也忍着给他白眼。
“打算学新闻传媒是吧?”梁晋的话音刚落,鱼咬饵了。
梁承礼左顾右盼,连连称是,实际眼睛却盯着被拉扯的鱼线不放,突然变得非常紧张。
叶锦程也紧张得站起来。
眼看着梁晋收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咬着钩挣扎,两个男生比钓鱼的人还激动。
“这什么鱼啊?”梁承礼立即拎起水桶,让梁晋把目前唯一的收获放进桶里。
“鲫鱼。”梁晋说。
“炖豆腐汤那种?”梁承礼问。
梁晋抬眸看了他一眼,说:“想喝的话,今晚回家喝呗。”
以前,梁晋出门钓鱼,一整天下来,回到家里,不管有没有收获,廖惠汝都会说他不务正业。每当梁晋钓回来的鱼成为当晚的盘中餐,梁承礼吃鱼的心情总是复杂的。
这是梁承礼第一次亲眼看见梁晋把鱼钓上来,他没有看出梁晋有多兴奋,好似习以为常,但这“荣辱不惊”的态度,反而显得他的激动特别突兀。他
他看了看叶锦程,说:“叶锦程一起吧?”
叶锦程没料到梁承礼会邀请他加入他们父子二人的晚餐,不禁紧张地看向梁晋。
“行啊。你们等会儿可以早点走,去菜市场买豆腐和青菜。”梁晋说着,再次系上鱼饵。
两人都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梁承礼小心翼翼地重新坐下,问:“那……自招就那样算了?”
“叶锦程呢?”随着梁晋挥杆,鱼漂再次落进水里。
叶锦程在梁承礼身边坐下,犹豫地回答:“我可能要转文科。”
听罢,梁晋转头,惊讶地看他。
叶锦程窘促地笑了一笑。
“你们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夸张。”梁晋的态度像是事不关己,俄顷,对梁承礼说道,“我没有意见。但是你得自己和你妈说。”
“啊?”梁承礼想起她就害怕,苦着脸道,“不用了吧?反正高考我好好考,还是能考上析大不久行了?”
梁晋提醒道:“最好的新闻学和传播学,都不在析大。你还要考析大?”
这话一出,梁承礼哑口无言。
看样子,梁承礼真没想过这件事。叶锦程在一旁看了,忍不住替他尴尬,还有点为他的不成熟生气。梁承礼半天答不上来,叶锦程问:“叔叔,我听梁承礼说你和阿姨共同抚养他。现在他周末和您见面,阿姨呢?”
梁承礼打了个激灵,不可思议地看向叶锦程。
面对问出这种问题的叶锦程,梁晋也很惊讶。末了,他说:“她现在不在邕浔了。如果她想见梁承礼的时候,会找他。”
话虽如此,到目前为止,叶锦程都没有听梁承礼说过妈妈找来了。梁承礼“改志愿”也好,他家里的事情也罢,叶锦程原本都不打算过问。再怎么说,他只是梁承礼的男朋友罢了,以他们现在的年纪,这个身份在大人的眼里,是很轻的。
但是,他们和彼此交换了这么郑重的想法。叶锦程觉得这比任何身体的贴近都亲密,他知道梁承礼想问又不愿问,不如就自己做那个没有礼貌的“外人”好了。
“下次她找我的时候,我再告诉她。”梁承礼满不高兴地嘟哝,“她要是没来管我,别到时候又问我为什么擅自做决定。我才懒得理她。”
自从决定破罐破摔以后,梁承礼再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叶锦程听罢心想:他爸爸不也没问,而是他自己主动来说的?
梁晋淡淡地看他一眼,说:“随便你吧。总之你每一步怎么走,要自己多想,想清楚。想变成大人,就要时刻记得得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过完国庆就要会考了——”他斜眼看向叶锦程,“打算转文科的话,最好在那以前就做决定。后面必修课就结束,晚了会落下课程。”
没有想到梁晋会提醒自己,叶锦程怔了怔,乖觉地回答:“知道了,谢谢叔叔。”
在廖惠汝眼中的梁晋,是什么样子呢?和梁晋相处过后,叶锦程难免产生疑问。果真,人有太多面,哪怕是亲自交往过了,换来的感受也未必能构成一个真实完整的人。
或许,像梁承礼那样,只在乎对方面对自己时的面目就好。
得知梁晋钓鱼要钓到太阳下山,梁承礼他们去江边的篮球场加入球场上的人,一起打了一个小时的篮球。
赶在下班高峰期前,两人骑着共享电动车去距离最近的菜市场里买豆腐。
菜市场里的豆腐都是当天做的,买得越早越新鲜。想到买的豆腐是剩下的,两人觉得有点对不起梁晋钓上来的那条鲫鱼,于是又买了其他几样菜,打算在梁晋回家煮鱼以前,能自己先做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