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完全没有消减叶锦程的愤怒,只因他无法从只言片语当中感受到刘则章的诚意。而且,就算刘则章诚心诚意地道歉,叶锦程也难以接受这样的歉意。
恨意无处宣泄,叶锦程几乎忍不住要大叫。
家人都出门了,他肆无忌惮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企图让思路也能在步履当中走出来。
什么玩意儿?就这么结束了?把内容删除,把账号注销,就结束了?!
叶锦程忍无可忍,终于打出了那通语音电话。刘则章发信息是两分钟前,叶锦程不相信他那么快就放下手机,假使他的语音电话没有提示,叶锦程就问别人要他的手机号码。
就在叶锦程打算问赵劲桐要刘则章的号码时,电话接通了。
“你什么意思?”叶锦程的脑袋热得厉害,“以为把账号和内容都删了,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对不起。”刘则章的声音很小,听起来非常心虚。
叶锦程哭笑不得,说:“说‘对不起’就完了?!”
“那、那还要怎么做呢?”他好像被叶锦程吓到了,吞吞吐吐地问。
叶锦程再次被刘则章弄得哑口无言,半晌,道:“是你做了恶心的事吧?现在这是什么态度,我恐吓你了吗?你在委屈什么?你偷拍我,或者拿我的照片和视频去编辑,引导别人误会,骗流量、变现。受害者是我,你还委屈上了?”
“我都删掉了,你还要我怎么做呢?”刘则章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很茫然,“我也道歉了。你想让我怎么做,你说嘛!我重新注册一个账号,说之前那个账号是我的,在平台上向你道歉吗?”
叶锦程的大脑一片空白,理智像是被怒火烧得一干二净。
刘则章又道:“那我现在重新注册,道歉说不应该用你的照片和视频吧。你等等。”
“你觉得自己应该道歉的点只是在于你偷拍和乱剪的内容吗?”叶锦程打断道。
他迟疑了一下,小声道:“不然呢?”
“不然?”叶锦程气得笑出声,“那些人看了你的视频怎么想的,你肯定一清二楚,否则也不会投其所好去剪辑了。对吧?什么‘男友视角’,什么一起旅行,你不当编剧真是可惜了!”
“可是我从来没有说过你是我的男朋友啊。”他无辜道。
“别人评论的时候,你他妈有否认过吗?”叶锦程咬牙切齿,忍不住骂出脏话,“反而越编越来劲了,要转场有转场,要剧情有剧情的。流量变现得了多少钱?你自己从头到尾没在视频里露过脸,声音也做了处理,我却一堆特写。看的人以为我是你男朋友?不,他们以为我的男朋友是你!但你是谁?你在哪里?你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在视频里出现过!看的人都觉得我是gay,你呢?你把账号删了,就屁事都没了!”
网络似乎不太稳定,叶锦程骂完以后,听筒里没有传来一丝一毫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刘则章问:“那我要在道歉里说你不是gay,让大家不要误会吗?”
听罢,叶锦程险些气结。
“你是gay吗?”刘则章再一次问。
叶锦程克制着身体的颤抖,沉声道:“我不是。”他顿了顿,“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使用我的照片和信息,还靠流量变现挣了钱。你做的视频引人遐想、误会,侵害我的名誉。你违法了。别以为一句道歉或者把内容删除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话毕,叶锦程挂断了电话。
结束通话后,叶锦程坐在电脑前,开始搜索肖像权和名誉权被侵犯应该如何维权,需要搜集什么信息,通过什么途径来解决,好让做这些事情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原以为通过检索和分析,一切都可以了然。没有想到,看似很简单的事情,操作起来好像越来越复杂。他浑浑噩噩,因为家人中午不在家,他连午饭都忘了吃。
眼看着下午的德语课就要开始,叶锦程吃了几片吐司填肚子,打开了上网课的网站,同时登录电脑客户端。
虽然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上课,叶锦程的脑袋还是懵的。
他发觉自己给刘则章放的狠话很可笑。
一般人可能听了会吓一跳,但冷静过后会当做笑话来处理吧?
一来,他没有办法证明刘则章的行为对他的生活造成了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主张精神损失费?他没病、没疯,吃好喝好,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有精神损失。主张经济损失?他不是公众人物,没有知名度,肖像没有经济价值,也无法取证刘则章确实通过流量变现。
二来,他还是未成年人。假如他想提起诉讼,就得找代理人。这意味着事情得让更多人知道,包括他的父母,学校知道学生要起诉学生,也会干预。到时候,就会弄得人尽皆知。
叶锦程已经“出名”了,他不想“更出名”。刘则章一定是拿捏了他的心理,所以就算他挂断电话,刘则章也没有再联系他。
想到这里,叶锦程无助得浑身发冷。这无妄之灾实在太荒唐可笑了。人生总是那么无力,总是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吗?
叶锦程深吸一口气,埋头趴在书桌上。
没多久,电脑传来了消息提示声。
叶锦程点开消息一看,是梁承礼通过上网课的客户端程序联系他,发了一个咧嘴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