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地步,梁承礼已经不想做一个判官,听着他们双方的辩词,给他们下定论——谁为这个家付出了更多,谁对谁亏欠。那是他们的事。再者,他想,自己才是那个被亏欠的人。
事到如今,他只想听见一个结果,就够了。
梁承礼不确定之后他们会选择哪里作为他们的“战场”,为今之计还是远离他们为妙。不过,他已经离家出走过一次了,这一次他不打算再这么做。一来,让他们操心和担心无助于快点出现结果,二来,“离家出走”是负气的举动,他现在不生气了,只剩下失望而已。
幸好他们家在旧校区还有房子,趁着现在学生放暑假,他能回去住。他决定就住叶锦程那个房间,廖惠汝他们知道他住在那里,不会太担心,可以专注于他们的“争斗”。他还有一些零用钱,如果在开学前用完了,他打算管廖惠汝或者梁晋要,他们会给的。
想到这个计划以后,梁承礼的心情平静很多。
他打开门,提着行李箱走出房间。
没有想到,客厅里居然还有声音。梁承礼没走两步,就听见廖惠汝在说话,但听不见和她对话的声音。
继续往外走,梁承礼见到她正在阳台不知给谁打电话。
“一定得等到把他的名字从房本上剔出去,我才签字。他要是想拖着就拖着呗,我看谁着急,如果闹到要打官司了,他也不占理,对吧?我怕他做什么?”廖惠汝拨起额发,在阳台踱步,似是认真听对方说些什么,但发现梁承礼,瞬间愣住了。
梁承礼原本就不打算不告而别,现在能当面告诉他们其中的一个人也挺好。他站着不动,没过一会儿,廖惠汝匆匆和电话里的人道别,回到客厅里。
廖惠汝可能还沉浸在不久前结束的“战斗”当中,见到梁承礼拿着行李箱,脸色顿时变得严峻,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找你爸去?”
梁承礼愕然,解释说:“不是。我回旧校区那边住,过段时间再回来。”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跑到那里去住?那里暑假食堂不开门,你每天吃什么?自己做饭?”廖惠汝审视着他,眼神毫不掩藏怀疑。
梁承礼本希望自己能平静地向她交代自己的去向,不让她担心。但听见她居然说“好端端的”,顿时火气就冒上来了。他呆木了两秒钟,语气生硬不少:“你不是要和我爸离婚,还说离不了那么快吗?我去外面住,给你们留点空间处理你们的事。”
听罢,廖惠汝愣了一下,一抹古怪的笑容从她的嘴角一闪而过。她道:“什么叫做‘给我们留点空间’?你什么意思?”
在梁承礼的印象当中,廖惠汝尽管严厉,也常常批评他、数落他的不是,但那的确是他做得不够好,她大多数时候是通情达理的。然而,现在他觉得自己面对了一个陌生的人。
或许,这是她不曾在他面前表露的另一面,又或者梁晋的背叛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梁承礼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干吗要这样问呢?”
她的瞳孔收紧,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你现在是打算帮着你爸了,是吧?”
“我没有啊。”梁承礼无辜极了。
“那你为什么要跑到外面去住?就是不想和我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呗。”廖惠汝像是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不耐烦地说,“梁承礼,原本我是打算和你爸和平离婚的。我和他早就没感情了,他出轨我不怪他,我想着这也不算是背叛我,还帮他在你面前维护他当父亲的形象,可他怎么对我的呢?他连你去壶城都没和我说。你搞清楚啊,儿子,他背叛的不是我,是你!是我们家!不管怎么样,我们三个是一家人,我们都有责任维系这个家。但他跑去外面找别人了!你弄明白没有?你向着他干吗?!从小到大,他管过你几回?就这次你去壶城,他跑去找你,你就觉得他在意你了?你脑瓜子读书读傻了吧?!”
她到底是没把情绪控制住,说着话,愈发往梁承礼靠近。他能感觉到唾沫星子落在自己的脸上,总以为她随时会用手指戳自己的脑门。
梁承礼难受地闭了闭眼睛,默默问道:“那你为什么没去壶城找我呢?”
廖惠汝的气势正盛,闻言,明显怔了一下,反问:“你说什么?”
“昨天,我走了以后,你确实一个电话、一条微信都没给我发过吧?”他先前就为这件事难过着,现在她提起,更是憋屈,“我不明白,就算爸爸骗你,说我在他那里,我又不是被绑架了,手机也没被没收,你为什么一句都不问呢?你在忙什么?”
“你现在是铁了心要帮你爸了是吗?”廖惠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盯着他的眼睛问。
梁承礼被她看久了,觉得头昏,有气无力地说:“我谁也不帮。你说得对,他背叛了我。但我暂时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家里了。你们离婚,还得再商量一阵子是不是?你们商量好了再告诉我。之前你也说过,我可以好好考虑跟谁。我现在就只想一个人静静待着,考虑这件事。”
她好像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或者听成了另一种声音。听完,她讽刺地冷笑,点点头,喃喃道:“行,梁承礼,你行。那你去考虑吧。”
梁承礼理解不了她想些什么,以至于这样笑。他忍不住发憷,但害怕这时还不走,不知道接下来得面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