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地跟着他走到了画室的门口,结果他往里面一往,就把大门一脚踹开闯了进去,我也连忙跑过去,结果看到那个钱岳就压着林云深趴在第一排的课桌上,林云深被凑得面孔流了很多血,看上去奄奄一息,他们都没有穿着裤子,钱岳正在把……下面也都是血……就算那天教学楼没有电,也能把那些血迹看得一清二楚。”
于骏说不下去了,季野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让于骏可以跳过这一段。
于骏说好,“林亦跑过去扯开钱岳,跟他扭打起来,我赶紧查看林云深的伤势,想要拨打120来抢救,但林云深突然按住了我的手说不想去医院,并且让我帮他瞒着这件事情。”
“我当然不肯听他的,执意要打急救电话,他一个翻身下了桌,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跪着哀求我说不想声张,我想着先给他止血消炎吧,就答应了。那边林亦已经把钱岳打了半死,我让林亦过来背着林云深回宿舍,但是林亦的反应很反常,他对林云深吼了一句:你他妈的不会反抗吗,你是个死人任由别人强奸吗?说完以后,他走开了。”
“他怎么能怪罪云深?”季野说,“这说的是人话吗?”
“林亦的反应可以说是压死林云深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晚上我把林云深架回了宿舍,而你和杜浩不是在参加社团活动吗,好像很迟才回来。”
“对,我和杜浩没带伞,就在聚会以后的火锅店等了很久,等后半夜雨停了才回来。”
“总之宿舍没什么人,林云深好像松了一口气。我给他涂药水绑绷带擦血,他跟我说了无数句谢谢,当然私密的地方他自己躲在卫生间处理。”
“我没再管他,我知道这时候说什么他都不想听,想着明天醒来再和他聊聊。但是过了一会,我就被很小的声响吵醒了,透过床帘看到林云深在他桌子上捣鼓着什么。”
“我下了床,打开灯对他说你干什么呢,大半夜的不睡觉还摸摸索索的。”于骏回忆说,“林云深把一瓶东西藏到了身后,他笑笑说睡不着,突发奇想干会手工。现在想起来,那瓶东西很有可能是安眠药,他那个时候就想着自杀了,但是被我撞破了,推延了自杀的时间。”
“后来每次我想找他聊聊,他都装作没事人一样,一样去上课,一样去北门口吃饭,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也逐渐放下了戒心。但不代表我过去了这件事情,我试图找林亦和钱岳,但前者是别校的不好找,后者直接请了一个月的假,回老家了。”
“然后辅导员那边,我也不能不经过林云深的同意,而私自告诉导员,那天因为教学楼停电,监控都没有记录,所有查无此证,所有都像停滞了一样。”
“而这种假象的停滞,最终还是被他这一跳给彻底打破了。”
“他这一周一定非常非常痛苦,而我竟然没有注意到。”最后烟都燃烧到了烟嘴,季野也没抽几口,他把烟灰摁在窗台沿的烟灰缸里,还是开了另外的啤酒生灌了一瓶。“越想越恨自己,我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发现他的不对劲,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能让他幸免于难……”
“这里没什么能让你主动揽错的,要说有错,我才是最该担责任的那个人。”于骏说,“不过我终于和警察说了这些事情,希望真正有罪的人能有所惩罚。”
季野叹了一口气,用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让自己的胸口没那么闷,但是他又听着外边的欢声笑语,陷入了不解的困境:“我原以为上了大学后这些事情会少很多,同学们都那么好不是吗?”
“都是装的,成年人了,一开始总会在表面上做工夫,不会和未成年一样生气易怒。但一旦出现了站队,关乎上自己的利益,那么底下的嘴脸才会彻底露出来。”
于骏说完,寝室的门突然被人用钥匙打开,走进来的人是他们剩下的室友,杜浩。
“杜浩,你今天去哪了?一整天都联系不上你!”于骏往他那边走了几步,皱着眉头问他,“你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吧?”
“当然知道,铺天盖地的新闻。”杜浩看上去很累,说话声音也比往常轻了很多,“我被辅导员叫了过去。”
“然后呢,聊那么久?辅导员和你说了什么?”于骏还是脸色不好地问。
杜浩没有马上回答,他挤开了堵在门口的于骏,慢吞吞地把书包放下,又把里面东西全部取出来,好像在刻意拖延时间。
于骏在他身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才清了清嗓子,说:“辅导员今天和我说了,说要是我们不大肆张扬这件事情,以后大四会有优先保研的机会……”
“这怎么可能答应呢。”季野也从阳台离开,好像是听到一件好笑的事情一样,“我们现在才大一啊,这要是答应了得多无耻啊?”
但是杜浩没有回答,季野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变得低沉,“你不会答应辅导员了吧?”
“这是好事,为什么不答应。”杜浩说。
“你把林云深自杀的事情说成是你的好事?当成你的跳板来利用?”
“别把我说成那么自私的人。”杜浩狡辩,“我不是也为你们两个考虑了吗?我们一起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大家都一劳永逸,轻轻松松上完大学四年,还能混个研究生,将来工作也好找,什么都不用愁了。”
“这种时候当什么老好人啊季野,你想想看,稳赚不赔的决定,你为什么不答应?而且林云深是自己想不开自杀的,又不是我们逼他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