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很像啊,方则安一开始不也和季野一样吗,眼睛里是那种我们模仿不来的纯真。还有气质方面,老实的很,简直一摸一样。谁能想到方则安后来会成为这样的人。”薛原说,“现在季野又为了你和方则安大打出手,你说你真是个罪孽的男人啊。我说你就不怕季野和方则安一样,最后背地里给你一大刀子?”
楚风扬开玩笑地拍了一下薛原的头后,话题转到了其他的地方。
季野却在他们背面,靠着山石发呆了很久,两个水瓶被他放在了地上。脑子里是他自己的脸和方则安脸的融合,连方则安本人都说过他们很像,都土不啦叽的。
那么他也有理由开始怀疑,从楚风扬初次在烧烤摊见到他的那一天,就把他认成了方则安。
楚风扬不是看上了自己,无论是他的亲吻,还是他温柔的话语,以及那双细腻热乎乎的双手,在胸膛和小腹上游走的触感,都是他在替别人感受。
在以往的理性控制下,季野长呼了一口气,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完全被卷入同性恋之中,楚风扬对他没有那方面的喜欢,只是把情感投射在他身上而已。
仅此而已。
但是胸口随着山间冰冷空气的再次吸入,有点被刺痛到了,心跳又仿佛随着一起降至了零度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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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剩下的几天假期,季野几乎天天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学习,或者拿出画板去阳台素描。
楚风扬回父母的家待了三四天,走了几家亲戚,他会在晚餐结束的时候或者亲戚叙旧之后,跑出去门给季野打个电话,也不说什么正事,就闲聊今天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季野挺感谢楚风扬能够主动打电话给他的,其实在没有见到楚风扬的这几天日子,季野会对着他门口挂着的大衣发呆,然后拍个照发给楚风扬,问他要不要洗了,正好自己手头有空。
或者拍点其他的照片,来和楚风扬保持联系,楚风扬总是对他句句有回应。
就这么分离了几天,一只手指头就能数清的天数,但楚风扬不在,他就觉得这一大平层的豪宅和他是完全分隔开来的。
他不属于这里,这里也不曾接纳过他,他和上海的联系就只有通过楚风扬来连接而已。
偶尔的清净倒也是给了季野足够的时间,去理清他和楚风扬现阶段的关系,以及他能否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做个感情的替代品。
虽然替代品这个词是有些冷冰冰、不近人情了,但他不觉得为了楚风扬去成为这样一个角色有什么不对的。
就像那晚上楚风扬对他上下其手,他想得也都是,这没什么的,被摸几下又不会少一块肉。自己接受了那么多好处,也要做出相应的回报才是。
但是,本来不该是这样的啊。他只喜欢过女生,是个直男,和楚风扬应该保持着类似于他和穆萨的兄弟关系,而不是能够拥抱接吻、躺床上彼此触碰皮肤乃至……
“帮我把衣服洗了吧,顺便帮我放烘干机里热一下,我明天就回来穿。”楚风扬回了他。
季野软趴趴的靠在画框上,被淡淡的阳光晒得胡思乱想,快要睡着了。他被消息的提示音惊醒,秒回了一句:“好的老板。”
他取了楚风扬的大衣下来,想了想,又把餐桌椅子上挂着的几件衣服撩起来,打算一起洗了。他把手伸进衣服的口袋,想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有香烟和打火机,还有一张硬邦邦的纸片。
季野拿出来一看,是一张边缘褪了色的照片,看上去被人经常拿着,中间部分还是清晰的,印着两个男人的脸。季野一眼就认出了左边的是楚风扬,和现在长相差别不大,右边的仔细辨认下,就是方则安了。
背景应该是在万里长城,两个人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都靠在城墙上。但是楚风扬低头,用柔情似水的眼神看着方则安,而这种眼神,季野也曾经看到过。
从随身衣服中收藏着这张照片上来看,楚风扬明显还忘不掉方则安。季野呆呆地拿着,放回去也不是,想着等会烘干完再放回大衣口袋好了,就把照片暂时放在了餐桌上。
大部分衣服都被扔进了洗衣机,就那件大衣一看就很贵重,需要手洗。季野就机械性地搓着,脑子里是那张照片层层叠叠的重影,还有楚风扬眼睛里那不加掩饰的爱意。
他撒上洗衣粉,在快要落山的橘色夕阳中想,原来同性恋也是可以真正相爱的啊。
他以前从没敢深入考虑过这个问题,除了那天海滩上对和楚风扬简单谈论过爱情的话题以外,他觉得爱情是虚无缥缈的,是不属于自己的,是可遇不可求的。这样想的原因一部分来源于自己可耻的身世,一部分也来自长期遭受的那些鄙夷目光和话语。
他甚至对让自己承认喜欢哪个女孩子这件事情,都没有勇气去认下来,更别说去探讨另一个相反的性向了。
而自从认识楚风扬以后,他没办法再去逃避了。他会和楚风扬分享内心对于理想型的看法,会和楚风扬一起看同性恋的电影,也会开始想知道,同性恋是真的可以不那么隐蔽、在大众中被提及的话题吗?
他们真的不是异类吗?
在他上中专的时候,教一门主课的老师曾经在课堂上偶然提到过,诸如米开朗基罗和达芬奇这类著名艺术家都有同性恋的传闻。而那时候其他同学全都嬉闹嘲笑、嗤之以鼻,他也就随了大流,跟着一起露出嫌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