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有老板你搞不定的人?不应该啊,你凭你那张欧美模特脸往那一站,就算工资低到地心也会有人前赴后继赶来啊。”段可峥夸张地调侃。
“就你嘴贫。”楚风扬骂他,“不说了,我找你们新同事去了,他什么时候答应我入职我就什么时候回来,你和秦颜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楚风扬在段可峥的抱怨声中挂了电话,他四处张望,最后通过长焦,在对面另一个很远的沙丘上找到了抱着双膝发呆的季野。
他搭乘了一段沙地越野车来到季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去骑骆驼或者沙地摩托?”
季野摇了摇头:“你们玩吧,我不习惯那些娱乐项目,坐着不花钱挺好的哈哈哈。”
“那我送你个礼物。”楚风扬把右手从身后拿出来。
“素描笔?”季野看了一眼,忙不迭地掸开手上的沙子,接过画笔,“楚大哥你从哪买的?”
“中午我们沿途休息的时候,我买吃的路过镇上文具店买的。东西不怎么样,都是小孩子画着玩的那种。”楚风扬边说边把素描本摊在季野的膝盖上,“看出来你在这里很想画画了。”
“谢谢,楚大哥你真懂我。”季野露出了笑容,他画画的时候和楚风扬取景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低头静静扫视着眼前的景色,也不说话,就像周围叠了一层屏障。
楚风扬看着季野勾勒出了努古苏湖边缘停泊的快艇,小心问了一句:“跟你说话不会打扰你吧?”
“不会啊,随便画画,我又不是米开朗基罗。”
“当初为什么会想学平面设计?”楚风扬问,“也许是我刻板印象了……不过平常为了生计和活下去,不是应该学一些更多赚钱快和实操性强的专业吗?”
“楚大哥你是对的,所有人都不理解我,连我那个唯一的朋友也不懂。”季野的手在画纸上描画着,“甚至很多时候我也在问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我们同学之间平常开玩笑都是:艺术让富人更富,穷人更穷。”
“那你为什么还那么坚持?”
季野挠了挠头:“我就是想用画笔记录一些事情,防止以后忘记。”
“学摄影不是更方便?”
“也得有条件啊。”季野的嘴角弯了弯,“我学画都挣钱非常困难了,更何况依赖器材的摄影。”
“这不巧了,我可以带你学。”楚风扬哼哼了两声,“只要你加入我的工作室,我的器材你随便用,不收你使用费。”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楚大哥你城里人,花样还很多。”关于是否和他去上海这件事,季野好像还不想给他明确的答案。他对他的家乡漠州很抗拒,因为校园暴力的经历,但奇怪的是,他同样对远离这片土地也很抗拒。
不应该啊,楚风扬反思了一下自己,正如段可峥所说,凭他出马,怎么会有说服这么久还不肯答应他的人。还是说……季野在惧怕一些事物的暴露?
无法逃离的漠州,遥远的上海,那幅黑白的画,还有季野在梦中脱口而出的可可西里,似乎组合在一起就能预示着谜底的答案。
“季野。”楚风扬皱了眉头,叫了他一声,“我们这趟旅拍行程还剩下一天,就快结束了。”
“是哦,真挺快的。”季野停下手上的动作,撑着脑袋回忆起来,“我感觉在警察局前面见到你还历历在目呢。”
“董广松买的的机票就在明天中午,但我没做好回去的打算。我想去记录那些更广阔的世界,去纯粹、没有被人类社会侵染的地方。”楚风扬靠近了季野一点,他把手搭在季野的肩膀上,试探着问,“你愿意陪我去可可西里吗?”
季野没有说话。
“不愿意?”
“不是……”
“你去过?”楚风扬能感受到手掌下面,季野的肩膀骨骼在轻微地颤抖,“你在那里经历过一些什么?”
远处传来沙漠越野车鸣笛的声音,和鸥鸟的叫声一起,融入了低矮的棉花云层之中。季野低头画着最靠近他的那朵云,楚风扬看着素描纸上的笔触,越画越粗,季野把那朵云涂抹成了全黑,手指上都沾满了灰,但他没有就此停下来。
楚风扬拿胸膛贴近季野的胳膊,放缓了语调说:“陪我去吧,阿野,我一个人害怕。万一我被高原狼吃掉了怎么办?”
语气一下子柔软地让季野也跟着松下筋骨,他最后加强了一下阴影部分,就合上了素描本,说:“楚大哥你真是很好的人,给我开那么高的工资,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帮助了我那么多,我一直想着以后要怎么报答你。你放心,只要你需要我,我肯定会陪你一起去的。”
“我需要你,我百分之一百需要你。”楚风扬见季野答应了,便大胆地揉着他的后脑勺,“相信我,属于我们的行程才刚开始。”
第10章 初生
最后一晚的宾馆是在西宁的市中心。
楚风扬下车后长吁了一口气,心想这磨人的行程终于结束了。他不想和董广松有过多的交流,就把备份的存储卡直接递给董广松:“这些照片你回去挑选一下,选出来的发给我,我再做后期。”
“每一张都需要。”董广松头也不抬的说。
“每一张?”
“对啊,我花了钱的,怎么的,这是准备欺骗客户啊?”
“行。”楚风扬用力把存储卡拽在手里,他拼命克制着想把卡塞到董广松嘴巴里的冲动,季野那里就发出了箱子掉落在地上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