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让担心他讲出什么有争议的话,开口道:“以诚,我忽然有点渴了,要不你帮我去对面便利店买瓶水。”
顾以诚知道他是故意支开自己,还是不情不愿地应下,说自己很快回来。
文清让和那两个女孩随意聊几句,末了说:“……谢谢你们愿意走进剧场来看我们的演出,只是我觉得你们的时间很宝贵,没必要在剧场之外花费太多精力。”
他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但太狂热的喜爱有时会成为负担。言尽于此,他也不便再多说了。
转身往便利店的方向走,其中一个女孩仍跟上来和他说话。文清让余光瞥见疾驰而来的电动车,赶时间的外卖骑手横冲直撞,眼看就要撞上她——
“小心——”
文清让没多想,下意识推了她一把。
他猝不及防倒在地上,感到头部撞击硬物的剧烈疼痛。耳畔响起女孩的尖叫声,还有陌生人“没事吧”的焦急询问。
周围的景物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瓶矿泉水滚落在地,顾以诚惊慌失措地朝他跑过来。
他想说话,眼前一黑,意识陷入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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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时,文清让感觉昏昏沉沉,头痛欲裂,像是有人在脑子里反复拉扯他的神经。
有那么一会,他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但很快想起来,好像是自己情急之下推了那个女孩一把,然后被电动车撞倒,后面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眼前的黑暗令他迷惑不安,试着动了动,感受到右手传来的熟悉温度。
“哥,你醒了?”顾以诚的声音响起,让他瞬间踏实许多。
“以诚,”他循着声源转头,“这是哪里?”
“我们在医院,”对方攥紧他的手,声音急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和身上疼吗?”
“我还好,”文清让仍有些恍惚,奇怪道,“怎么没开灯?”
上方没有立刻传来回答。文清让看不到顾以诚那只颤抖着在他眼前试探晃动的手,但从对方这短暂的沉默中察觉到异样。
他逐渐恢复清醒,突然在这一刻反应过来——病房里怎么可能不开灯?就算关着,也不至于一丝光亮都没有。
那就只剩下一种他不敢相信的可能。
文清让的声音冷静到自己都难以置信,“……我看不见了,是吗?”
作者有话说:
关于文老师眼睛失明这段剧情,我之前咨询过医生朋友,但依旧会和真实情况存在出入。
总之一切胡编乱造都是为剧情服务
第94章 破茧(14)
文清让没有在医院住很久,除眼睛外的其他伤处恢复得差不多,便提出回家休养。
拍过脑ct,检查结果并不乐观——头部遭到撞击后,淤血压迫视神经导致的失明,具体多久会恢复很难说,理想的话几个月,最坏的情况,可能今后的人生就要在黑暗中度过了。
他受伤的消息没有外传,连家里人也瞒着,只说从夕屿回来后得了重感冒,怕传染给她们,暂时先不见面。那两个女孩当时满脸担心地跟到医院,看顾以诚脸上阴云密布,没敢说什么就回去了,估计怕成为众矢之的,也不曾在社交平台提起这场事故。
原本是要追究外卖骑手责任的,文清让觉得对方谋生不易,拦下欲发火的顾以诚,说算了。追究又能如何,也不会让他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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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当天,顾以诚提前约好车,不顾司机有些微妙的眼神,坐在后排握着文清让的手,试图讲些轻松的事情哄他高兴。对方听着,时不时展露一点笑意,但看得出有些勉强。
人在面临突如其来的变故时,心理上大致会经历几个阶段——否认、愤怒、迷茫、消极,接受。
文清让好像直接来到了第四和第五阶段之间,没什么精神,看上去异常平静。顾以诚知道对方把情绪藏在无波无澜的表象之下,他倒宁愿文清让爆发出来,好过一个人默默撑着。
进了单元门,文清让坚持要自己上楼。好在楼梯间这会没人,顾以诚就扶着他慢慢往上走,平时无比熟悉的一段路,仿佛走得格外艰难。
陌生——这是文清让失明以来最直接的感受。拥有视力的时候只觉稀松平常,失去后才顿感珍贵。他像初来的婴儿那样重新探索周围的世界,跌跌撞撞,毫无头绪。
玛格丽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玄关围着他欢快打转,发出撒娇叫声。文清让俯下身,试探着抚上它的头,摸了几下。
顾以诚要扶他起来,搭上手臂时文清让摇头,“我试试自己走到沙发那边。”
家里的摆设不曾变过,他却变成陌生访客,不适应地四下摸索,缓慢挪动。顾以诚在旁边看他动作,心头好似插进一把刀,刀刃在血肉里来回翻搅。他的手就悬在离文清让咫尺之遥的半空,不敢进一步,又怕对方摔倒。
眼看着文清让差点撞到茶几,顾以诚心跳到嗓子眼,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坐到沙发里了。
他强颜欢笑,至少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一些,“哥,中午想吃什么?”
“都行,你定吧。”
文清让原本也不是食欲旺盛的人,出事之后胃口更差了,这段时间肉眼可见地消瘦一圈。他说完这句,想起什么,“要不你明天还是去照常排练……”
他们一周多没去排练,剧组的人都有点起疑。文清韵和叶梓舒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文清让勉强圆过去了。按原本的计划,《破茧》6月底就要首演,不光是这边,目测接下来的几个月,文清让都没办法参与任何演出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