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发挥失常,和从头到尾垮掉是两码事。粉丝可以无限包容他,而第一次来的观众没有义务了解你今天状态如何,演砸了就是演砸了。
他发这条微博没有事先告知吴羽,既然话已经说了,也不好反悔。吴羽新年第一天同样在熬夜工作,看到后打电话过来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通,说他是钱多烧得慌的少爷,称再这样就要没收他的微博账号。
挂断电话之前,她没好气地说:“明天我找个实习生帮你整理信息,你给我好好排练演戏,不要管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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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以诚的情况第二天依旧没有好转,排练发挥得一塌糊涂,到后面程知意直接冷了脸,说你要是不能唱就回家吧,什么时候状态正常了再来。
休息时间,文清让过来问他:“你嗓子是不是发炎了?”
顾以诚刚艰难地吞下一口水,闻言咳嗽起来,试图憋回去,声音听起来更哑了,“……没事,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他怕耽误排练进度,没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想着吃点药忍一忍就好了,尤其不想令文清让觉得自己会拖累他。
“感觉有点不对劲,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文清让见他一副没当回事的模样,特意强调,“如果拖下去严重了,以后可能没法唱歌了,没吓唬你。”
这句话说得温和,却让人不好拒绝。顾以诚心神摇晃了片刻,胡思乱想:他是担心我本人,还是担心我以后不能演音乐剧?
又觉得有点矫情,努力扯出个笑容,“那我自己去就好,不要紧的,我都这么大的人了。”
“我和你一起吧,就当放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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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一天,文清让就带着顾以诚翘了个班。音乐剧演员和多数社畜不一样,假日正是最忙碌的时候。
医院的走廊里挤满了各色病患。因为父亲工作的缘故,顾以诚对这个地方不算陌生,每一次来,都觉得此处是人间疾苦的一个缩影。
检查下来,的确是咽喉和声带发炎,好在不算严重。医生让顾以诚回去多休息少用嗓,给他开了点药。
老教授戴着眼镜,低头在病历本上写字,“你做什么工作的?”
顾以诚辨认了一下那几行龙飞凤舞的书法,一个字没看懂,“我是音乐剧演员。”
“哦,”对方抬头看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你们唱歌剧的要注意保护嗓子,不要觉得年轻就没事。”
文清让在旁边听着,笑了一下。
开好药,顾以诚拿着病历本和单子往外走,医生还在他身后叮嘱,“这几天先不要演你那个话剧了啊。”
顾以诚面不改色,谨遵医嘱,“好嘞,谢谢您。”
在窗口等着取药的时候,他忍不住小声和文清让发表感想,“咱们这个音乐剧的普及还真是任重道远……”
“过了这么多年,感觉还是差不多,”文清让回忆,“我刚开始在燕城演戏的时候,当天如果不用上场,就在剧院门口发传单。大多数人看都不看,转身就走,好不容易遇到愿意听我讲一会的,介绍半天,人家来一句:不好意思我对话剧不感兴趣。”
“你还发过传单?”顾以诚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有些违和。
“我们那时候宣传的方式都很原始,有时候还去写字楼摆摊,旁边弄块屏幕放视频,一天下来看热闹的人很多,但没几个真买票的。”
文清让说着,看了一眼手机消息,“程导问你怎么样了,说让你回去休息几天。她就是这样的,刀子嘴豆腐心。”
顾以诚点点头,又垂头丧气,“感觉程导好像有点不喜欢我。”
“那倒不至于,”文清让怕他多想,解释道,“她这个人比较严格,担心演员状态不稳定,不是针对你。”
他提起程知意之前参与的一部剧。当时主创们花费了很多心血,男主却因为被星探挖走而中途退出,加上资金出现问题,剧目最终夭折。之后程导再同年轻演员合作时,总会保留信任,那些风头太盛的人,多数是沉不住气的。
对方听完,抬起眼睛小心翼翼问,“……你信任我吗?”
年轻人此刻的模样让文清让产生了一些奇怪联想。看起来有点像只耷拉着耳朵,病殃殃的,随时担心被抛弃的小狗。
“那还能怎么办,”文清让佯装发愁,“搭档是我自己选的,总不能现在换人吧?”
顾以诚因为这句话,心情瞬间明亮了一点。
“那不行,”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趁机偷换概念,“说好要对我负责,不能反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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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后证明了自己是个合格搭档。赶上新年假期的最后一天,所有饭店都在排队,等位的时候文清让建议他少说话,于是两个人坐下来打游戏。顾以诚在这方面悟性不错,水平近来有了质的飞跃,同对方配合默契。
操作间隙,顾以诚悄悄抬眼看文清让的侧脸。追上他的游戏段位或许没那么难,追上他在业内的地位仍需努力。
那,追到他本人呢?
两局打完,还没叫到他们的号。一个穿着皮衣短裙的性感辣妹走上前,中英文轮流说了一遍,问顾以诚能不能交换联系方式。
她看起来并不认识他们,只是单纯来搭讪的。顾以诚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咙,摇摇头,又转过去看文清让,眨眨眼睛,一脸纯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