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尽管如此,他好像还是习惯喊他师父。
支持他的时候会喊,安慰他的时候会喊,需要他的时候也会喊。
还有,当年他父母去世的时候,也是他与队里的人一直陪伴着他,支持着他。
10年真的太长了,他与卓宇,与gf的回忆多到或许要用数倍的时光才能覆盖,但明天这一切也许真的都会变成过去。
……
翌日清晨,裹着羽绒服带着口罩,拖着行李箱的祁霁出现在gf基地的门口。
抬起头来,细碎的雪花落在他的眼皮上,微微融化,今年昭城的雪似乎格外多。
上了出租车,祁霁正式出发,前往与卓宇约定好的地点。
回想过去,两人相识十年多,这还是他第一次去找卓宇。
以往都是他驱车赶来俱乐部,无论那时他们条件是好是坏,成绩是高是低,他似乎总是像当初那个拉他入队的少年一样,看起来没心没肺,关键时刻却永远暖心可靠。
所以祁霁为数不多的好友位,始终有他一席。
或许这也是他为何一直迟迟未能做下决定的原因之一,他总想着,也许等卓宇解决完自己的事情,就又会奔回俱乐部找他们了。
但可惜人生总是如此,充满了意外与艰辛。
……
临近春节,昭城的交通总是如此拥堵。
足足两个小时后,祁霁才终于踩着点出现在与卓宇约好的茶楼中,顺着服务生的指引,他走向一个半包的卡座。
不过几个月没见,远远地,第一眼他竟然有些没有认出卓宇来。
平日那个总是格外在意自己形象,同一套衣服绝对不连穿两天,并且每件衣服、鞋子乃至袜子都是订制的,有的一件能高达十几万的卓宇,此刻却没有比街边的流浪汉好多少。
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明显已经连续穿了许多天,整个人也憔悴得好像几天几夜没有休息过。
人也比几个月前瘦了太多,那双平日总是被人称赞的修长丰润的手,此刻却瘦得只剩下了骨架。
没有看到祁霁的到来,他正怔怔地望着前方,整个人都好像失了魂一般。
这么多年来,祁霁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哪怕20岁那年他失去了初恋,他都没见他这样失魂落魄过。
站在那里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祁霁这才提着箱子走进了卡座。
看到他,卓宇似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用了好几秒钟才确认了眼前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好友。
确认后,他似乎还挺高兴的,刚刚一直充满了阴郁与颓败的眼中闪过些许喜悦,他努力地挤着面部肌肉,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从前一样快乐潇洒。
“怎……怎么还拖着箱子,哟,我们祁神现在也会休假了?跟wings去哪儿玩?”
这些日子为了家里的事东奔西走,焦头烂额的,卓宇自然不知道圈内有关祁霁跟元灼的八卦。
坐在了他对面,祁霁摇了摇头,但也没告诉他,他到底要去哪里。
他只是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沉默着。
撞上他冷清又平静的眼神,卓宇脸上硬挤出的笑容也戛然而止。
慢慢地,内心深处的羞耻,绝望,委屈与痛苦混杂成一团,顷刻间就将他淹没。
他的鼻子狠狠一酸,整个人险些泪崩,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掌他捂住了那双因为暴瘦而显得大的吓人的眼眸。
“师父,我……我对不……”
听着他哽着嗓子,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把话说完整,祁霁的心里也难受极了,来之前心中对他的那些不解也在这一瞬间彻底烟消云散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见他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他才开了口。
“你还需要多少钱?”
他知道,元灼曾说过卓家的窟窿很大,很难补上。
如果他愿意借的话,那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借给他后,他应该也不剩下什么了。
可如果这笔钱可以救命呢?
至少他的钱是不要利息的,跟他自己的事比起来,还是卓宇的命更重要。
卓宇一直都知道,在祁霁冰冷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温柔又善良的心。
只是性格与经历让他不愿意也不习惯展露出来。
虽然没有时间跟精力去关注俱乐部里发生的事,但当时他着急要钱,只能卖给出价最高的煤老板。
尽管他心存侥幸,但他深知这些人有极大的可能毁了这个俱乐部以及祁霁与他那些队员的梦想。
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能坐视不管。
祁霁给他留言虽然没有明说是什么事,但他能猜得到,应该是新的管理层给他带来了困扰,甚至是更大的事。
不然以他凡事不愿意麻烦任何人的性格,是不可能来找他的。
可现在他不仅没有怪他,反而愿意主动借钱给他。
再想到家里出事的这些日子里,他放弃尊严,求爷爷告奶奶地给平日里总是围着他们家转的那些人伏低做小,甚至直接下跪磕头也是有的,但愿意伸出援手的还是寥寥无几。
看着对面的祁霁,忍了这么多天,卓宇终于忍不住了,不顾及还在半公开的场合,他直接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师父,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祁霁本就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对方也不是元灼,他只能安静地陪伴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