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冬冬叫门,亮出身份,铿锵有力道:“我叫韩冬冬!乃是韩柏大将军第三子!你们若是不信,就去问问我父亲,他还记得当年偷藏私房钱被我找到后就用一根糖葫芦收买我却又自己吃掉三颗只给我一颗的事吗?”
他这么一喊,蔡寻表情难忍,噗嗤笑出声来。
奚凉亦莞尔,接着就瞧见城墙上威风凛凛还要以大将军身份严密审查他们的韩柏脸色大变,大骂一声“逆子”,接着飞速开城墙骑马而出....
逆子看打!
韩冬冬是真的挨打了,那一口大白牙咧着挨打,一边打一边笑,最后抱头鼠窜...还是言洄以剑鞘拦了下。
“咦,你这小郎君是何人?好厉害的身手?看枪!”
韩柏已经确定来者身份,知道安全,也来了斗意,于是主动下马举枪示以与言洄一战。
言洄没有直接上,而是转头看站在马车上的奚玄。
奚玄微颔首,他才眉眼一亮,拔剑跃起,脚下一点马背既跳跃而斩。
矫健如雄鹰。
但韩柏哈哈一笑,平地斜挑一枪。
大风凛冽,草原雄峻,城墙上的守将跟兵勇都在严守位置时往下笑看。
铿!
言洄凭空被格挡,火星在武器尖端似燃,翻空落地,眼神扫过奚玄那边,只是很隐晦的一眼,见她眼底有光彩,一咬牙,足下点伏地面,突冲。
奚玄站在那看着中青两代悍勇者激斗,有些惊讶。
言洄今日似乎.....没那么韬光养晦了。
她瞥了一眼韩冬冬跟韩柏。
所以,这人的真正身份是有必要跟韩家有所接触的吗?
他想接近韩柏。
所以,她的小书童很努力啊。
就是不知道他是好心,还是歹意....
打到激烈时,众人喝彩,奚玄面上带笑,似乎赞许,眼底却有了隐晦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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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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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玄站在马车边上, 抬手轻拍了下高头骏马吐气时的脑袋,眉眼偏扫间,见过大将军跟书童这两种高低落差天差地别的武道高手激烈对战, 也见到城墙上的某个守将低声往后吩咐, 很快有小兵离开了。
她见那守将身上武甲跟其他兵将不太一样,似乎更精良一些。
红底金纹,威武又高贵,皇子卫府中的三品点将官吧,若是太子东宫的卫护大将,就得是黑底金纹,身份比肩封疆大将,是未来太子的近卫五官, 算是最信任的兵部主将培养人选。
但现在.....这个看似是守将身份的人竟是三皇子身边的卫护将军, 那就可以确定三皇子的确在拢城,但不知为何既没有拢城回信反馈,又没有皇子本人的密信回城。
而且....还让这守将出现在城头?
奚玄皱眉, 听到一声呼喊,目光收回瞧见韩柏跟小书童的情况。
一眼, 她眼神微敛, 暗忖:不管三皇子那边出了多少幺蛾子, 基本都是出于俩母子的核心利益, 有推敲范围, 倒是这书童神神秘秘, 不知其目的, 但其若是有胆子跟目的去接近守边大将, 尤其是韩柏这样的忠贞大将,就不会仅在比斗一下, 让对方青眼。
最好的捷径反而不是赢过对方,或者输给对方,而是....
受伤。
“不好!小心!”
一时不察,那少年人到底是气力没跟上,一剑狡刺,但长剑失在距离,他知道了,突一收剑欲认输,但韩柏还未来得及判断言洄的意思,差点收不住枪。
刷!
枪尖看看擦过肩头....破开衣服。
众人大惊,蔡寻忍不住瞪眼,下意识看向奚玄,却见后者....面容遮蔽在马头那边,瞧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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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凸起,大将军手枪而退,枪头一回旋,铿锵一声,枪尾原地插入泥土,平地而立,他则快步冲到前面,急着看这个后生伤势,其实还不算紧张,因为他自己的枪,他知道大概,但还得看下究竟。
如此可见,这韩柏的确是厚道之人,从不傲下。
因是奚玄的人,其他人虽关切,也不好包围着,让开后,奚玄将蹲下查看的时候,言洄捂着肩膀伤口翻身跪地行礼。
“公子别看,只是破了衣服,擦了皮,晚点擦药就好了,是我战时变卦,还好大将军枪法入神,及时收了大部分力道,不然小的必然得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价。”
奚玄本来微躬,见他如此,眼底微凛暗,嘴角微笑,“但这一战,到底是能给你带来收获的,毕竟跟如此高手实战经验实在难得。”
言洄心里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到对方脸庞上在背对着阳光时候,特别朦胧,但一如既往宽厚又清冷。
而后奚玄作为此行主官跟韩柏过了礼,对刚刚的事并不放在心上,而后与其一起入城。
“来人,马车....”
“不用。”
都下了马车,还上什么,怪惹人笑话的。
奚玄利落上马骑乘了,韩柏一看,眼睛一亮,哈哈笑:“啊,周氏行马?早早听说奚大人跟周姑娘是青梅竹马,以前我还不了解,现在看来果然恩爱非常,天造地设。”
此人是武人,声音洪亮,一如此调侃,周遭人也笑了。
已经上马拉着马缰的奚玄:“.....”
还不如不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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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马在前,入城一会.....韩柏看到奚玄抬手一指,问了一间茶肆。
“味道如何?”
“还行,但肯定跟王都没得比。”
“喝茶看对面坐着的人,跟茶没什么关系,韩将军可有闲暇?”
韩柏懂了。
这人是要借品茶吃饭单独跟他会面,问具体情况。
正好,他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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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一开,守卫站在门前,窗子敞开,声音溢散出虚空,不至于闷着让守卫听见,而后,在菜上齐后,一壶清茶炖炖炖在茶炉上煮着。
盘腿而坐在草席上的奚玄衣冠齐整,素雅又从容,但眉眼间没有半点少年人的不稳气象,倒是冷然又幽静。
仿佛间,韩柏有了一种错觉。
“仿佛瞧见了当年的奚公。”
韩柏没藏住话,也显然对奚为臣推崇信任无比,连带着对奚玄也亲近卫护,未曾想过私下跟朝廷未来重臣私聊会不会给身为守边大将的自己带来麻烦——尤其是三皇子还在城中的前提下。
奚玄一怔,也下意识想起了往些年那个冷酷沉默的老者身影,也想起这次出发前,对方端坐在桌案后在晦暗灯火中一丝不苟的姿态跟冷漠眼神。
还有对方说的一句话。
“祖父乃至强之人,晚辈何敢,可能这辈子都在致力于配得上他赐予的奚公之孙的身份吧,若能得他满意,也够了。”
她的语气很淡,既没有寻常子孙后代提起祖辈荣耀的意气风发,也没有表示钦慕志向的热烈。
才是佼佼如白杨的年纪,为何如此死气沉沉?
这就是桁朝簪缨世家之首第一公子的气度吗?
可又觉得这年轻人话里隐晦,不知是不是有其他深意。
武人,应当不适应这个,奚玄以为对方会不喜自己的态度,没想到韩柏反而有种读不好书的人看到学问大家的敬慕,语带赞叹:“奚公要求高,但亲自教养出来的公子定然是.....”
奚玄:“也未必。”
韩柏:“.....”
韩柏想到了死去了奚公独子,面带尴尬。
那位啊,的确算不上多优秀,虽进士,但不拔尖,也未入官途.....至死也只是公子,且过于爱伶人戏曲,常往这些地方跑,虽好听点是好文艺,诗情才华不俗,但于奚家这种家风门庭来说,算是离经叛道,只是奚公俩老夫妻年轻时严苛教育,年纪大了也无奈独子,好在也没出过大纰漏,除了那次被暗杀.....
可能奚公内心悔恨无比吧。
其实要什么才华跟理想抱负,子嗣安泰长生才是为人父母最希望的。
想起多年前离城事变后,见到间隔不到半年就头发发白的奚公,韩柏不再多言,问:“我问了不少,公子也有事要问我的?”
奚凉心有忧虑,未曾浪费时间,一下抛出三个问题。
“三皇子何时来此,以何理由来此?”
“皇子卫护将军经常出现在城墙上?”
“将军一向谨慎,为何不通知朝廷?”
韩柏静默片刻,回答了她。
“十三日前至,当时我十分震惊,虽不知朝廷庙堂动向,但皇子来边疆必然要有帝王指令或者密令,这两者三皇子都没有,来这反而是等同违背朝廷定制,是王室大忌,毕竟陛下正当盛年.....”
哪有成年皇子跑到边疆重地的,单御史那张破嘴就很容易把他跟皇子勾连意图谋反联系起来。
他可真冤死。
“三皇子当日既说他受命巡查北疆,虽巡查名单中没有拢城这种要地,但他在巡查过程中被人袭击追杀,所行卫队死伤大半,这才狼狈而逃,来拢城保命。”
“我查看过他们车马之像,的确有受袭的痕迹,幸存回来的人也带着伤,三皇子惊惶未定,不似作伪。”
韩柏给了奚玄一个眼神,奚玄秒懂:以三皇子这样的城府,是装不出那样真实的受惊模样的,就是真遇袭了。
那这的确是大事,也是对方前来拢城的合理理由。
但,后面两个问题呢?
“那齐将军是在等消息,听说是三皇子殿下放出了密信通知了朝中丽妃娘娘,让其安排人前来救助,而之所以不让我告知朝廷....其实也跟这个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