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妃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可这听说古华殿闹鬼,万岁爷也不怕吓着几个阿哥。”
德妃微微蹙眉,“平妃妹妹,底下宫人人云亦云也就罢了,你一个主子跟着瞎掺和什么。”
平妃尴尬地笑了一下,“德妃姐姐训斥的对,我只是担心几个阿哥,他们年纪小,十分容易受惊吓。”
德妃似乎听进去了她的话,不由得思量起来,她养过几个孩子,最清楚年幼的孩子不能受惊吓,一不小心可能吓得命都没了。
“平妃姐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弘晖阿哥如今年纪还小,经常出入阴寒之地对身子不好。”有人开始附和平妃的话。
德妃手上的佛珠转的愈发快了,站在她身侧的嬷嬷察觉到,上前一步轻声对德妃道:“主子,您今日还没烧香拜佛,可不能耽误了时间。”
德妃抬眼看向她,忽的点了点头,朝着坐在下面的妃嫔道:“真是不凑巧,几位妹妹不如改日再来陪本宫说话,今儿给佛祖的香都忘了烧。”
送走一屋子妃嫔后,德妃累倒在榻上,她都是当玛嬷的人了,还得天天来应付一帮小姑娘,也幸好那些膝下有孩子的妃嫔没来。
“咱们去乾清宫一趟。”
刚躺下的德妃想着平妃的话,忍不住让嬷嬷扶她起身,回屋换了身衣裳,坐着步辇朝乾清宫的方向去。
弘晖刚洗完澡,穿着白色寝衣坐在榻上画画,小案几上摆着一个精致的布老虎,弘晖握着铅笔在纸上一点一点画出老虎的外形。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
弘晖翘着小脚丫一边哼着歌一边画画,画上最后长长的尾巴,一只威武霸气的大老虎就画好了。
“现在我要涂颜色了。”弘晖放下铅笔,在腿边的彩铅盒里挑了几只自己喜欢的颜色,对着画好的老虎就是一顿猛涂。
康熙进来时就瞧见这一幕,平时画画慢的跟蜗牛一样的小孙子,这会拿着笔乱涂乱画,他走近一看。
不得不说,虽然有些不像,但画出来的彩色老虎还是有几分童趣。
“画完了吗?”康熙轻声道。
弘晖给老虎眼睛画好颜色,才挨个把自己的笔收好,然后举着画给康熙看:“玛法,好看吗?”
康熙点了点头。
弘晖眼睛一亮:“那把画挂在玛法书房好不好?这样大老虎就能保护玛法了。”
康熙:………
他每隔几日就要在书房里召集大臣商议国事,这要是被人瞧见传了出去,他的脸往哪搁?
康熙转移话题:“现在来说说你是怎么拿到古华殿的钥匙。”
弘晖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眼神飘忽不定,“钥匙?什么钥匙?我没见过。”
康熙好笑地看着心虚的小家伙,忽的又把目光落在小路子身上,“小路子你来说?”
小路子噗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砸在地板上,不一会就红了,“万岁爷赎罪,钥匙是奴才去内务府拿的。”
“让你跟着你主子,不是让你纵容他什么都做,今儿那石砖要是划伤了你主子的腿,你有几条命够朕罚?”康熙眸中隐隐藏着怒气。
“玛法,不怪小路子!”察觉到不对的弘晖拉了拉康熙的衣袖。
康熙瞪了他一眼,“你的事一会再算。”又吩咐梁九功,“你教出来的徒弟,你说该打多少。”
梁九功狠狠瞪了一眼不争气的徒弟,“万岁爷,二十板子让他吃个教训,阿哥身边也不能没有人管着。”
康熙微微颔首:“带下去。”
“多谢万岁爷,多谢万岁爷。”小路子临走前又砰砰砰磕了几个头。
弘晖看着两人一走顿时急了起来,“玛法,梁公公把小路子带到哪去?”
康熙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现在咱们来算算今天的账,去了古华殿不说,还在古华殿种东西,怎么不想着来告诉朕一声?”
弘晖别扭道:“玛法肯定不同意。”
“知道朕不同意为什么还要做?”
“啊!”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弘晖听出了是小路子的声音,连忙爬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一路小跑了出去。
正殿前的庭院里,两个太监举着几米长的板子,一下接着一下打在小路子身上,梁九功也在旁边盯着。
“住手!”弘晖如同个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抱住其中一人的大腿就锤了起来。
“啊啊啊……你不准打!”
举着板子的太监一脸无措地看向梁九功,重量不轻的板子在他手里晃晃悠悠,梁九功怕伤着弘晖,连忙叫停了两人。
“阿哥哟!您就让开,二十板子不会要了小路子的命,他休息几天又能回来伺候您。”梁九功连哄带劝。
弘晖改拉着小路子的衣摆,一个劲的摇头,“这事是我一个人做的,为什么要罚他?”
“为什么?因为他带着你去了危险的地方,害得你差点受了伤。”
一道十分威严的声音传来,众人抬头看去,康熙一手拎着鞋子,黑沉着脸走到众人面前。
弘晖梗着脖子反驳:“那是我自己要去的。”
“他不劝你也有错。”
“要打就打我!”
“你那顿打跑不了。”
弘晖见说不过,想起之前学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直愣愣往地上一躺,白嫩的小脚丫扑腾了起来。
“我不管我不管!”
康熙瞳孔地震,自己小孙子跟个无赖似的在地上打滚撒泼,白色的寝衣上沾了不少灰尘。
“玛法大坏蛋,打屁屁坏蛋!!!”
“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抱起来。”康熙语气中压抑着怒火。
弘晖躲开来抓他的人,倒腾着小胳膊小腿爬到了凳子下面,双手紧紧抓着凳子腿,上面趴着的就是小路子。
小路子已经挨了好几板子,这会额头上全是冷汗,说话也喘着粗气,“阿哥…阿哥快进屋,外面凉,过两天奴才再伺候阿哥。”
弘晖摸了摸他冰冷的额头,眼眶一下就红了,“你是不是要死了?跟盼弟一样,再也不回来了?”
康熙拿他没办法,“你乖乖进屋朕就不罚他,你要是晚一会进屋,朕就……”
康熙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就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倒腾着小短腿一路跑回了正殿,康熙看了一眼手中的鞋叹了口气。
“二十大板就到此为止,换成扣两个月月钱。”
梁九功连声道是,又押着刚起来的小路子谢恩。
待康熙走远后,梁九功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又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这次若不是有阿哥求情,你这小身板不得养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你再回来谁还记得你,下次要是再犯了错,万岁爷可不会再让阿哥看见你被打。”
小路子抹着泪:“要不是师傅打点了人,这几板子下去也得躺几天,阿哥那边等徒弟回去定要好好磕头。”
“行了,回去歇着吧!”
弘晖坐在榻上,小脚丫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瞧见康熙进来,立即附赠上一个甜甜的笑,他刚才从窗户上已经看见小路子离开了。
“玛法,脚丫子脏了,要洗脚!”弘晖举着自己的脚丫子给康熙看。
“等一下!”
康熙抱着弘晖坐在榻上,将小家伙翻了一面,然后在他不解的眼神中,举起大掌狠狠拍了一下小家伙的屁股。
弘晖的眼神从不解到震惊,随后哇的一声哭了。
“玛法坏!打屁屁妖怪!”
两下。
“呜呜呜…窝要找白榆用法苏收了你。”
三下。
“哇哇哇…阿玛,窝要阿玛!”
“万…万岁爷这是做什么?”门口忽然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
弘晖抬头去看,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玛嬷,救命!窝的屁股要烂啦!”
康熙看向德妃:“你来做什么?”
德妃看着嗷嗷大哭的孙子心里就急得不行,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万岁爷,弘晖惹您生气了?不如让臣妾来教训他,您这样打也会伤到手。”
康熙自然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不用了,还剩几巴掌留着明天打,这样就不会伤着手。”
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家伙都忍不住停了下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康熙,“我要回家,我还要给弟弟办满月酒。”
“满月酒?”康熙想起胤禛的二儿子出生快一个月了,多了个弟弟争宠这小家伙倒一点不着急,“你办满月酒?给宾客吃你特制的泥巴大餐吗?”
“哼!”弘晖留了个后脑勺对着康熙。
康熙叫来梁九功,让他带着弘晖去洗漱,顺便拿些化瘀的膏药。
德妃这才开了口,“听说万岁爷要把古华殿重新修缮,臣妾对那些不懂,只是古华殿一直有不好的传闻,几个阿哥年纪还小,他们在那待的时间长了也不好。”
康熙微眯起眼,这话传出去才几个时辰,德妃就来劝他不要拆古华殿。
“这事朕自有思量,出去没事数数你私库里的东西,别丢了东西都不知道。”
德妃一脸懵地出了乾清宫,她这次来没能劝动康熙修缮的事,还目睹了大孙子受罚,可惜她这会没能见着孙子,不然肯定要好好哄他。
毕竟被康熙打屁股,也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的。
弘晖晚上睡得不太安稳,呈大字型横躺在床上,两个小细腿搭在康康熙胸口,压在熟睡中的康熙身上。
小家伙眼皮子挣扎了许久,终于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小路子,等了一会,来的人却不是小太监,只是今晚守夜的小太监。
小太监抱着他去了后面解手,又应小家伙的要求倒了水喂了他,做完这些才把小家伙送回了床上。
小家伙呲溜一下钻进被子里,两条腿熟练地放在了康熙的胸口,无他,即便睡梦中的弘晖也不忘护着屁股。
这一觉实在睡得不怎么安稳,弘晖今日起的很早,康熙此时还没下朝,乾清宫也没梁九功的身影。
弘晖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衣服洗漱完,拿着昨日画的大老虎去了康熙的书房,趴在书桌上在画上歪歪扭扭写下几个字,又拿了绳子绑上,挂在了墙上。
做完这些,弘晖跑回寝室,拿着自己的小背包,装了些自己喜欢的东西,背上小黄鸭背包朝着门口走去。
今儿跟着他的是个叫小庆子的太监,平日里在书房伺候康熙,今日临时被派到了弘晖身边。
“阿哥这是去哪?早膳您还没用。”小庆子见着弘晖背了个性状奇怪的包急匆匆往出走,右眼皮就跳个不停。
弘晖摸了摸屁股,一想到今天还有几巴掌,小短腿倒腾地更快了,“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