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听见大格格这些话的奴才们,一个个恨不得把耳朵捂起来,这样的事情,哪是能随便听见的呢?都只管当做自己不存在什么都没听见。
多尔衮看着大格格,想起的是她小时候的眼睛。
那双眼睛,也曾目光无暇的望过他。
但是现在,那双眼睛里,却有着憎恨和质问,还有浓厚的不满足与不甘心。
“周卫。”多尔衮唤道。
“奴才在。”周卫悄悄进来。
多尔衮道:“将人带进来。”
周卫应了一声是,出去招呼了一声,便将捆得结结实实的大格格身边的奶嬷嬷还有侍女带了进来。
她们的嘴都没有被堵上,但显然没有人敢在睿亲王面前放肆。
大格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不明白多尔衮为何要将她身边的人都捆起来。
大格格想要说话,想要质问,这一回却死命的被大阿哥给拦下来了。
大阿哥咬牙在大格格耳边说了一句:“姐姐是想害得二阿哥从此之后都被阿玛厌恶吗?”
就这么一句话,让已经有些疯狂的大格格慢慢安静下来,不动了。
大阿哥不敢放松,还是抓着大格格的胳膊的。
多尔衮没有理会姐弟俩的动作和悄悄话,他目光冷酷的看着那几个人。
多尔衮说:“你们都跟大格格说过些什么?”
这些人早就被周卫捆起来,是不曾上过刑罚的,但周卫有的是手段让她们说实话。
到主子跟前就已经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
为了一家子老小不受牵连,自然是主子爷怎么问,她们就怎么说了。
平日里一个个在大格格院子里装的勤奋老实的奶娘嬷嬷侍女们,一个个的哆嗦着,把多尔衮问的话答出来。
“奴才跟大格格说,格格是睿王府长女,是尊贵的人。格格的处境不该是这样的。”
“奴才与大格格说,大阿哥是王府长子,将来的前程怎么样都是好的。格格只需保住自个儿和侧福晋,将来等大阿哥大了,要什么都会有的。无论是谁,都争不过格格的。”
大阿哥在旁边听着,几乎目眦欲裂,这起子刁奴,居然将他都给说进去了。
这是要毁了他们姐弟的前程,也是要毁了额娘和二阿哥的前程。
大阿哥看向大格格,一脸的怒其不争,没想到大格格竟将这些话听在耳里心里,甚至还真被挑唆着做了这样的事情。
这些奴才的话其实说到多尔衮跟前都是经过润色的,真实的话可比这些难听多了。
当着主子的面,她们不敢说。
跟周卫说的是原话,周卫这会儿听着,也并没有纠正她们。
多尔衮听了一会儿,抬了抬手,示意不必说了。
这些话实在是没有什么新意。却从来都是那样的能挑拨人心。
他是先汗皇父大福晋阿巴亥的第三个儿子。
额娘自进宫就最受汗父的喜爱,连带着他们兄弟三个都很得汗父的喜爱。
但其实汗父最喜爱的儿子并不是他,而是多铎。
在多铎还十分年少的时候,就已经是旗主贝勒了。
那时候汗父还在,但他比多铎年长,却只在手上领着汗父所给的正黄旗牛录,隶属于阿济格所领的正黄旗下。
那时候汗父喜爱的更多的是多铎,多铎在汗父心目中的分量也比他重,甚至是参与朝政的程度也比他深。
那时候他身边挑拨这些话的人,也是有许多的。
挑拨亲兄弟之间的关系,他听了吗?并没有的。
他愚蠢的像大格格这样想要对付自己的兄弟吗?也没有的。大格格甚至因为奴才挑唆的几句话,就要同室操戈,心胸何其狭小。
后来再大一点,汗父将他也加入了和硕额真之中。但他的名字是排在多铎的后面,他照旧不曾嫉妒过多铎什么。
直至后来汗父去世,多尔衮都一度认定,汗父心中想要确立的人选,其实是多铎的。
但多尔衮有自己妄自菲薄自己的能力吗?
也没有。
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不低于多铎。相信自己也能做成一番大事业。
如今的事实,不就证明了他的能力吗?
他从没有将矛盾的源头和仇恨落在多铎身上,他们三兄弟的感情也一直都是很好的。若非如此,又能怎能扶持着走到现在呢?
要是也跟大格格似的计较这个计较那个,哪里还会有如今的兄弟三人一同为王的局面呢?
多尔衮看了周卫一眼,周卫会意,将这些人都带下去了。
这些嚼舌根的奴才,是不能再放在大格格的身边了。大格格身边,想来是要另换一批人伺候的。
屋内只剩下父子父女三人。
“长子长女,便是什么很优渥的身份吗?”
多尔衮道,“先帝的长子,是个什么下场?兄弟相争,之后又有的长子,又是个什么局面呢?”
大阿哥和大格格自然是学过这些也知道这些的。
到底年纪小些,不提及还好,一提起来,想起这些旧事,两个人都是一抖,身子都僵了一下。
大阿哥不敢多想,又不得不多想。
大格格垂眸落泪,也不擦拭,只是低着头,瞧不清她是个什么神情。
多尔衮道:“有野心,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可你们是主子,不该被奴才牵制左右。山海关内是个什么情形,你们在课上,没有听你们的师傅讲过吗?为何会衰败至此同室操戈,你们该好好的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