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垂眸:“阿玛那里许是受我连累,在主子爷跟前不甚有体面了。我本来想细问问,可阿玛那边不好与我细说,消息也不能通的太过频繁,只晓得如今宁家更得用的。阿玛不想太过锋芒毕露,所以要先走我这里。”
父女俩信上不可能说的这么直白。李氏想,慧文的话也不无道理。但终归还是要她在府里有体面些,在主子爷面前能露脸,哪怕是不得宠呢,也能叫主子爷记着李家的。
她总要先试一试的。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家里想办法了。
只是,宁侍妾也不知能不能有孩子。礼王福晋给的生子秘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有一点,李氏知道,在宁氏有孩子之前,主子爷是绝不会让她先生下孩子的。
宁翘和人说笑一回,戏没听上几句,全都应酬去了。
这些人说话绵里藏针,试探交锋无所不有,宁翘凝神应对,五月的天竟出了些汗,便到正院预备给人更衣的隔间里去更衣。
今日里头的内衫预备了好几件,就是怕有个什么不凑巧可以及时换掉的。
宁翘更衣后,也没有立刻就进去,打算先在这边的小花厅坐一会儿透透气。
没一会儿,烟清就悄声同她说,李氏来了。
宁翘含笑道:“姐姐如今是忙人了,这一院子的人都有赖姐姐照顾,怎么姐姐反倒来我这里了?”
李氏笑着过来坐下:“妹妹是有福气的人,我啊,难得有了一点空闲,想着也是许久没有和妹妹说说话了。就趁着福晋夫人们看戏的时候过来。妹妹可不要揭我的短呢。”
宁翘送了茶到李氏手中:“我也是偷闲。就和姐姐一块儿吧,要短就一起短好了。”
瞧着宁翘俏皮的笑容,李氏想,要不说主子爷疼她呢,各位福晋夫人们喜欢她呢,这位是真的嘴甜。
明明事事都是那样顶骨不认输的性子,偏偏和她相处又不会觉得难受,如果友好相处的话,真的很难对宁氏产生恶感。
李氏当然不能直接问,就慢慢的先说了几句今儿戏上的闲话,之后才将话题转到她收到的消息上头。
“不瞒妹妹,这会儿避着人过来,也是想和妹妹说说事情,”
外头有李氏的人守着,这会儿又正是小戏热闹的时候,福晋夫人们都看得入迷,是不会过来的。
而且这回的小戏还是特意请过来的,福晋夫人们是舍不得错过一点的。
福晋定了两个更衣的地方,这边的花厅小,地方也远些,本来愿意过来的人就会少,她们在这里说话,里外都守着人,也不会被人听见的。
李氏道,“我家里又送来了消息,说察哈尔庶福晋那边已经已经搜罗了一批人,好些人私底下已经答应了。”
宁翘问道:“答应了?答应什么了?”
李氏道:“这个就不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怕也是问不出来的。只是她们极不寻常,总觉得纠集在一起像是要出事似的。”
“当初林丹汗死后,福晋们带着部族的人都归降了,好些人都已经编入了满八旗中,还有些编入了蒙八旗之中,剩下的都散在外头,还是察哈尔部族中的人。只是与咱们大清姻亲来往,更为密切些了。”
“察哈尔亲王可到现在都没有进京来朝觐过皇上呢。哪怕是咱们得二公主嫁过去,那位亲王也从没来过盛京。这心思,明眼人瞧着谁能不知道呢?”
这个宁翘倒是知道的。
察哈尔亲王额哲,是察哈尔庶福晋的亲哥哥。
这位说是性子软弱,但在宁翘看来,性子也还是挺硬的。
他手上的传国玉玺,当初是在多尔衮的劝说下才拿出来的,照这么说,那就是林丹汗的最后势力都归降了大清的。
偏偏这个人闹别扭,哪怕娶了公主也不朝觐。
还是因为这里头的关系,大约也是仗着公主是皇后亲生的,这位驸马任性肆意,偏偏就是不来。
几年后额哲死了。额哲只有一个小女儿,这察哈尔亲王的爵位就给了他弟弟阿布鼐。
这阿布鼐还不是亲弟弟,还是懿靖大贵妃也就是麟趾宫贵妃和林丹汗的遗腹子。
然后皇后所生的温庄公主,又按照习俗嫁给了阿布鼐。
他照旧不朝觐,还心有异志,暗中谋划以至于被监禁,最后儿子还真的跟人谋反,然后察哈尔就彻底的覆灭了。
照这么看,这位察哈尔的郡主,大约也是和她亲哥哥,异母弟弟的心思一样吧。
哪怕是有了姻亲关系,还是将皇太极视作仇人,随时随地想着反水。
宁翘笑道:“姐姐的意思,是他们心思有异。”
“指定有异常的。”李氏道,“我阿玛那边想来探知不到更多的消息了。况且那边的消息也不好调查。但只是这些,怕是迹象已经很明显了。”
宁翘道:“上回,姐姐就盯着察哈尔庶福晋了。是被她私底下的动作吸引注意,也是怕她有什么不利。没想到背地里这么大的动作。”
“这不是咱们内宅中的人可以涉手的。既然姐姐的阿玛已经查到了这些事,应该禀明主子爷,由主子爷定夺的。主子爷能做的事情更多,想来查也会比咱们方便许多。”
李氏苦笑道:“我的境况,妹妹最是知道的。我如今哪里还能见到主子爷呢?”
宁翘心说,你见不到,你阿玛能见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