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爱云举起的手又放了下去,温柔道,“他爹,你赶紧给姑爷澄清一下,说个话啊。”
周春禾见时机差不多了,开口道,“我咽不下这口气,现在就去派出所,我相信政府,相信法律会给她娘俩一个公道!”
说完,奋不顾身,转身就走。
饶爱云疯狗似的扑了上来,抱住了周春禾的脚,“春禾,一家人啊,咱是一家人啊,万雪还是个孩子,求求你不要报官,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爱女心之切,让周春禾都为之动容。
再看万雪,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伤到江绿了,以为真的酿成了泼天大祸,跪坐在地上,神情涣散,嘴里喃喃地叫着“娘,娘。”
周春禾蹲下身子,将那块帕子高高地在饶爱云头顶扬了扬,“我媳妇现在正躺在医院里,一人两命,生死未卜,你让我就这么算了?”
饶爱云看着头顶那红红的一片,只觉得眩晕,但是为了女儿,她强撑着,“春禾,只要不报官,你说啥都行。”
周春禾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即冷冷道,“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先给300块的医药费。”
“300块?就是杀了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饶爱云哭道。
“那就报官吧,300块只是个打底的,孩子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往后这身子的调养费还要花不少钱,我们周家算是栽到你女儿手里了,可怜我老娘,在家哭成了泪人,周家三代单传啊,毁了,全毁了……”周春禾难得露出这样悲凉的一面,那些妇人听了,都跟着掉起眼泪来。
饶爱云抬头,见到的是大家愤怒谴责的眼神,又识相地低下了头。
“家里目前只有一百块,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
“三百块一分都不能少。”周春禾决绝。
饶爱云看一眼窝囊的丈夫和吓破胆的女儿,咬了咬牙,“我去借,你容我一点时间。”
“天黑前我看不到钱,就去报官。”周春禾算是松了口。
就见饶爱云拨开人群,踉踉跄跄跑着去借钱了。
周春禾没急着回去,在一棵大树下,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等饶爱云借钱回来。
人群慢慢散去,只剩下几个娃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在一旁没心没肺地玩滚弹珠游戏。
江加福进屋去了,万雪还坐在地上,没人叫她。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周春禾饿得前胸贴后背,心里直后悔,早知道就不说到天黑了。
那些个娃娃吃了饭又出来玩,其中一个四五岁光景的孩子,手里还拿着半个烧饼在啃。
那味道似有似无地飘过来,周春禾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冲着孩子就招手道,“小孩,过来。”
“干啥?”拿着烧饼的孩子壮着胆子叫了声,看周春禾靠在树上,有气无力的样子,尽管人高马大,但是也没啥好怕的。
“烧饼好吃吗?”周春禾笑笑,尽量显得和善些。
“好吃呀。”小孩脆生生答道,又咬了一口,还吧唧嘴。
周春禾一个邪念闪过脑海。
“我不信,我尝尝。”
那孩子就要递过来。
“聪聪,别上当,他骗你呢。”一个大点的孩子就拦住了那个叫聪聪的孩子。
“我草!”周春禾恨不得上前把那孩子揍一顿。
“行了,都去别处玩吧。”一直没露面的江加福出来了,手里端着个碗,碗里两个煮熟的红薯。
第50章 50 心思简单,想法独特
“饿了吧,先垫点。”江老汉把红薯递过去。
周春禾不会矜持,也不会亏了自己,拿起一个红薯就大口吃了起来。
江老汉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也拿起来一个吃,却被周春禾先下手为强。
“我一个不够。”理直气壮道。
江老汉的手悬在半空,收了回来,抓了抓黑白相间的头发。
“孩子真的流了?”
“你当我逗你玩呢?”周春禾吃红薯,连皮都不剥,直接咬。
“那,那绿丫头人咋样?”江老汉问这话的时候,实在不自然,也是,他从来不是慈父,也不是那懂得心疼体恤孩子的家长。
周春禾红薯噎在嘴里,奇怪地看了看老丈人,“还能咋样,半条命都要没了。”
江老汉就把干枯的手伸进口袋,半晌掏出来一个布袋子,递到周春禾面前。
“啥?”周春禾没着急去接。
“我的体己钱,所有的都在这里了。既然人嫁给你了,生死都是你的,我无二话。”江老汉这话属实扎心,要真是被亲生的女儿江绿听到了,怕是不死也气死了。
但是他的这个举动,就让人有些捉摸不定了。
“干啥?我说了300块,少一块都不好使。”周春禾嘴里嚼着红薯,艰难地下咽着。
江老汉搓了搓手,“没让你少,不用少,你收起来,待会万雪的娘要回来了。”
周春禾这才接了过来,颠了颠,轻飘飘的,想必也不多。
“还不到五十块,你和她说,她这辈子做了我的女儿,是她倒霉了,我也不乐意给她当爹,我就不乐意当这个爹。”江老汉喃喃道。
端着碗,又回屋去了。
江加福没想过当个好爹爹,他也没能力当好这个爹。绝大部分的时候,他眼里只有自己,他可以为了自己吃饱肚子不顾任何人。可是当他听到江绿母子要不保的时候,他的心里涌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就像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见证就要没了,他再也找不出自己活过的证据,想到这里的他,全身发凉,无比害怕,比饶爱云要和他离婚还要令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