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得云霁这一语,内里混沌竟蓦然被拨开。
混沌不见,再生那股矍铄之光。
不想小友竟会有如此感悟,老衲座谈佛论数载之余,今次来这诸暹,心中却生出困顿。
医修之道,贵在随缘,可老衲却对其生出逐利之感,今听得小友之言,方才心中豁然开朗。
又一声佛语,阿弥陀佛,哀叹对自己因追逐医道却忘却本心而悔悟。
云霁却心中动,直言:大师,可是那位卫皇之事让大师难为。
从云十八查到诸暹国中事,而今惠善大师又如此之言,只一息,云霁已明暹毅迟韶当初请惠善大师前来诸暹所为何事,必为卫皇身子。
云霁一语洞穿,在惠善大师这个忘年之交面前,他既心明,已猜到,自不会拐弯抹角去探。
小友通透。
云霁已知,惠善大师也自不再去隐瞒什么。
惠善大师并未多言,是云霁他自己所猜到,那么与毅亲王那边,惠善大师便未曾食言。
老衲观天文,知地理,修佛养身,修医济世,二十余年来,也唯有在小友这里遇难。
可而今,卫皇之病症病由,药物囿于己身,老衲知其根由,却亦难为其解,难以对症下.药。
叹息声,惠善大师正是为卫皇之事而困顿。
此来找云霁,一为故友重逢,二为得见竹先生。
虽然惠善大师在星卦医道等方面涉猎甚广,但他毕竟不是医者,有些病症还需得请教真正的医者。
竹先生医术如何,惠善大师自是知之甚深,他觉得卫皇之病症病由,或许竹先生比他更了解。
惠善大师既来见竹先生,云霁便让云风将竹先生请来。
在惠善大师与竹先生商榷卫皇病症病由时,云霁主动起身离开,为免惠善大师失信于人。
惠善大师与竹先生说了些什么,云霁未曾听,可却皆落入了另一双耳朵内,一字不差。
水榭阁楼,楼檐之下,月华投落的光亮照出一角艳红之色,那道藏匿在此的艳红身影,听完里面的谈话后,悄无声息的离开回去。
其实早在惠善大师前来之时,苏娆就已经醒过来。
本是来找云霁,却在屋外时听见惠善大师和云霁谈及诸暹卫皇,她便悄然藏在了暗中。
偷听。
自窗棂跃进自己的房间内,苏娆整个人都沉凝着神色,对于惠善大师向竹先生言到的卫皇病由病症,心中惊色,一时半刻难以平复。
思绪皆在偷听见的那事上面,苏娆一时未曾察觉自己屋内有人,直到一声轻浅声音问出:
可都听见了些什么,竟让你生出如此神情反应。
桌榻边,云霁动手煮茶。
苏娆的偷听他知晓,却未阻止。
你不知?
苏娆回了神色,桃花明眸落去云霁的身上。
燃燃通明的琉璃宫灯闪耀,让他整个人都沐浴在这烛光下。
洗盏斟茶,一举一动皆乃雅致。
公子品茗,隽美绝伦。
无论看去多少次,每一次依旧能惊艳目光。
为之沉沦。
走过来,苏娆坐到云霁对面。
而她的那一声反问,云霁在将斟好的茶递给苏娆后,才笑言一声:
你与昱陌也不愧乃兄妹,在你们眼中心中,云霁莫非真乃神人,事事皆知皆明,可云霁真无这等通天本事。
一口抿茶,方再道:
云霁是人,非神人,诸暹国内秘事,十八所查也只为卫皇已卧病在榻数月,究竟是为何病症,尚未完全明晓。
原是这样
苏娆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云霁,我饿了,让备晚膳吧!
苏娆并没有告知云霁她所偷听之事,她没有说,云霁也再没有问。
就如云霁那日所言,她的事,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云霁再不会多管多问,她若不说,他自当听从她的意愿。
苏娆发话,未过片刻,晚膳备上来,就备在苏娆的楼屋内。
至于惠善大师那边,有竹先生在,他们用他们的,竹先生自会照看惠善大师,无需多管。
一顿晚膳,两人刚用完,惠善大师也前来告辞离开。
小友莫相送,相送视为离别,明日老衲恐还得来叨扰一二,小友为老衲备间禅房即可。
与云霁告辞,惠善大师一点不与云霁客套,直言明日来后他便会在云霁这清风榭内暂住些许时日。
又与苏娆告辞,惠善大师方才离开。
惠善大师与云霁,相隔一代人,爷孙的年岁,可两人之间相交,却乃同辈之间相交之义。
苏娆看着,看着惠善大师离开,扭头看向身旁之人。
突然问了句:
这些年来,这位惠善大师可是帮了你许多?
云霁颔首:大师佛法精通,每当云霁心浮气躁之时,大师讲佛论道,云霁便会心静。
说起这些年来惠善大师对他的帮助,云霁感恩在心。
若无惠善大师相助,他或许等不到知晓娆娆还活着那一天。
亦不会有今日今时与娆娆如此相处的机会。
惠善大师与他,有再造之恩。
第234章 京畿内的暗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