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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收到来信后并没有直接驳回,而是亲自送到了慈宁宫。
  大公主正陪着太皇太后读经文。
  遇刺之后,她就再没有出宫过,甚至没有亲自去探望一下为了保护她身受重伤的乌尔衮,而是将自己关在了慈宁宫里,整日不是抄经,就是跪在佛前祈福。
  太皇太后实在心疼,便叫大公主拿了经书来读给她听,慢慢的念,倒也不累人。
  康熙瞧见大公主也在,犹豫了下,大公主识趣的福身道:“汗阿玛陪着乌库妈妈吧,我该去敬香了。”
  然后便告退离去。
  等她走后,太皇太后叹气道:“皇上啊,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还叫大公主去漠北,我也是着实不放心,不如就成全了她和乌尔衮吧。”
  乌尔衮虽然是她和康熙给二公主看好的额驸,但现在谁人看不出乌尔衮真正有意的是谁,再勉强也不是好事。
  大公主懂事是一回事,他们做长辈的,也该多为她考虑。
  与土谢图汗部的联姻不急于一时,即便大公主不去,二公主不合适,还有三公主、四公主乃至宗室格格们,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再叫公主嫁过去也是好的。
  “我从来没想过勉强她,她若是当真看上了乌尔衮,只要她说要,难道我还能舍不得给她?”
  康熙将敬安公主的信拿出来放在太皇太后面前,“我本想着将大公主许给察珲多尔济的小儿子,但今日收到敬安公主的信,说想要带额驸和儿子回京省亲,我倒是觉得,再等上几年,将公主嫁给敬安公主的儿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敬安公主这个名字仿若隔世,太皇太后反应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是谁。
  多尔衮的小姑娘当年是她亲手嫁出去的,出嫁的时候才只有十三岁。
  那时她也是为了保住那丫头的性命,可那丫头却记了仇,这么多年来从不给她只言片语。
  如今康熙乍然提起,太皇太后却是难免担忧。
  “旁人也就罢了,敬安公主终究不适合回京,”
  太皇太后捻动佛珠,“就叫她明年到木兰相见吧,正好你也看看她的孩子能不能成。”
  康熙本以为太皇太后会想见见敬安公主的,却不想太皇太后竟是比他更加决然。
  他依稀记得年少时还曾听太皇太后讲过敬安公主小时候的趣事,那会儿的太皇太后对敬安公主充满了歉疚和思念,一别二十几年,如今却是物是人非,竟连见面都不愿了。
  康熙走后,苏麻喇姑叹气道:“您这又是何苦呢?明明也惦记着敬安公主,她幼时的玩物您都舍不得扔,为什么不叫她回来陪陪您呢?”
  “苏茉儿,我怕啊,”
  太皇太后神色郁郁,“真要见了,我怕我狠不下心来。那丫头要是求我帮她,我又如何拒绝的了?倒不如干脆别见,也叫她死心,好好的求着皇上,才是正道。”
  苏麻喇姑自是懂得这个道理,但就是心疼太皇太后。
  她们家格格这一辈子都对多尔衮的事耿耿于怀,可到头来却是连他最心爱的小女儿也护不了,心里如何能好受呢?
  “格格啊,皇上拿着敬安公主的信来问您,就是在意您的心意,您又何必苦着自己,”
  苏麻喇姑劝道,“皇上不是也说了么,想选敬安公主的孩子跟咱们联姻,便是为了将来要嫁过去的公主好,您见见敬安公主也无妨啊。”
  太皇太后却依旧摇头:“不是这么个理。多尔衮的小闺女,连皇上都要叫一声姑姑的,若我还将她捧得高高的,以后嫁过去的公主该怎么对她?你瞧瞧皇上给大公主预备的嫁妆,那几千护军难道当真是去给她看家护院的吗?”
  “咱们皇上啊,心大着呢,他不但指望着儿子,也指望着公主,他想叫嫁到蒙古去的公主们能立起来,能帮衬着大清,所以你别听他嘴里说着愿意成全大公主和乌尔衮,其实心里嫌弃乌尔衮叫大公主没有用武之地呢。”
  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在殿内闲话,并没有发现大公主在门口的背静处站了良久。
  大公主眼眶微红,摸着手腕上的一条十八子,许久后转身离开了慈宁宫。
  那个青年在最危急的时候,将这串十八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然后挡在她面前,浑身浴血也宁死不退,那身影就像是这串十八子一样,缠绕着她,让她永远无法忘怀。
  她知道,她该报答他的,她该去恳求汗阿玛,用余生去报答他的深情,可她却偏偏无法舍弃理智,开不了这个口。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乌尔衮的,不然也不会闭上眼睛都是他的模样,但她却依旧想去漠北蒙古完成身为大清公主的使命,以一身守护万民平安,而不想去科尔沁做一只金丝雀,被他永远护在身后。
  “大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二公主从西三所转出来,正好跟大公主撞上,“我听说乌尔衮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汗阿玛叫他明儿进宫来呢,咱们一起去看看他呀?”
  大公主握紧手腕,却摇了摇头:“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既然无以为报,还是相见不如不见。
  就让他觉得她是个没良心的人好了,他恨她怨她都是她该承受的,她会在漠北为他驻守,护他一生无忧无虑,虽报答不了救命之恩,却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