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见康熙毫不避讳的看着她侄女儿,便知道这事成了。
等那表小姐一曲作罢,孙氏立刻喊她上前,叫她给康熙斟酒。
按常理来说,这位表小姐顺势而为,康熙一杯酒下肚,便算是定了下来,晚上她就会被敬事房的太监教导规矩,之后送去康熙的房里侍寝。
可谁知这位表小姐却是当场拒绝了给康熙斟酒,被孙氏催促了几句后还急了,竟当众直言无意服侍康熙。
康熙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拒绝,一时下不来台,当场便黑了脸。
孙氏连连给那表小姐使眼色,叫她先软一软,有什么事人后再谈,可那表小姐却偏偏做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还拔了头上的簪子抵在了脖子上。
这下子事情便不好收场了。
康熙气的拂袖而去,敬事房以表小姐御前失仪为由,将人给押下去关了起来。
曹玺和孙氏大半夜的跪在康熙门外请罪,康熙倒也没为难他们,只是彻底没了兴致,令曹玺将后面的宴会全部取消,并将御驾离开江宁的时间提前了五日。
“那个表小姐,是昨儿跟念珠争执的那个孙小姐吗?”
胤礽听得目瞪口呆,“她如今怎么样了?”
林抱节道:“可不就是她么!还能怎么样,关着呢呗,估计要等咱们走了之后才能放出来了。”
胤礽点了点头:“也好,想来阿玛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关几日也算是叫她躲躲风头,等御驾离开了,她也就没事了。”
“哪有那么简单啊,我的主子,”
林抱节给胤礽分析,“那可是咱们皇上看上的女人,就算没能侍奉,今后也没法嫁人了,谁敢跟皇上抢女人啊!估计圣驾一走,她就要被绞了头发送进庵子里去了。”
胤礽皱眉:“不至于吧,阿玛又没说什么,不过是曹家一厢情愿罢了,就算江宁府待不下去了,大不了就换个地方生活,也不必逼着她出嫁吧?”
“若真是曹家一厢情愿逼迫她的,皇上说不得还会替她做主呢,可奴才打听过了,一开始就是这位孙小姐自己愿意的,”
林抱节一向消息灵通,“据说原本曹家安排的是养在外面的姑娘,说是出身差了点,但自幼便被曹家接到别院里教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大美人儿。是孙小姐听说了这事,非要顶了人家来献艺的资格,说人家表演的都是俗曲,皇上定然看不上,非得她亲自谱的曲子才好。”
“曹夫人一向很疼爱这个侄女,见她想上进,便依了她,换了她来献艺,可谁知道到了面前了,她突然反了口,倒是做出一副被逼卖身的模样,叫曹家和皇上都下不来台。”
“奴才听曹家的下人们议论,说曹夫人恨极了那孙小姐,等御驾走后,要将她送到守贞堂去,那里面关的都是犯了错被迫出家的妇人,最会折磨人了。”
胤礽默然。
他不认识这位孙小姐,也不知道林抱节打听到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但一个小姑娘为了这点事就赔上一生,着实是有些可怜的。
“你叫人再打听打听那位孙姑娘的情况,若是个乌龙,我去替她解释几句也可。”
不知道便罢了,既然遇到了,那他能救就救一救吧。
林抱节答应了下来,然后伺候着胤礽起床。
早膳是跟着的膳房顺便的,但也加了些当地特色的小菜,刚端上桌,胤礽还没动筷,就听到侍卫来报,说曹宣求见。
胤礽觉得有些奇怪,昨儿曹宣明明还很守礼的在西园外等候,怎么今儿就等不及进来了?
但毕竟是在人家家里,胤礽并不想摆架子,既然人来了,那就叫进来。
一见到曹宣,胤礽不由得愣了一下。
一夜而已,曹宣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一般,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的憔悴,跪在地上好似随时都能哭出来一样。
“这是怎么了?”
胤礽问道,“怎么这副模样?”
曹宣眼眶一红,泪水就滑了下来,他对着胤礽连磕三个头,哀求道:“求太子救救表妹吧!”
胤礽这才恍然,原来是为了孙小姐。
瞧着模样,竟是早有情愫的,怪不得那孙小姐不肯服侍康熙。
“好了,有什么事起来说,”
胤礽温声道,“正好坐下陪孤一起用顿早膳。”
曹宣一夜未眠,腹内空空,但却是没有半点胃口,依言坐下后只是顶着眼前的粥发呆,一口都吃不下去。
胤礽就着小菜用了半碗粥,见曹宣没有想动筷子的意思,便叫人撤了下去,只捧着温温的蜜茶慢慢喝。
曹宣缓过神来,婉婉向胤礽讲述他与孙小姐的事。
孙小姐幼年与父母一起来江宁探亲的时候,曾遇到前明乱党,她父母都丧命了,唯有她随着马车滚落山崖,虽重伤,却逃过一劫。
曹家找到了孙小姐,请了名医给她治伤,身上的伤虽然好了,但性情却是大变,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
曹夫人心疼她,便一直将她养在身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照顾,而曹宣与她朝夕相处,便对她生了情愫。
“表妹是个很守礼的姑娘,便是对我也从未曾说过半句逾越的话,只道将来要回到京城的孙府去,好好守着爹娘留给她的产业,”
曹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娘跟我说,表妹的意思是想招个赘婿,延续孙家的香火,我是愿意的,但爹娘不准,故而一直拖延至今,未敢挑明。我实在是未曾想过,娘竟然会想叫她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