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褆放下夹子,凑过来哄弟弟,“其实你不用那么在意乌库妈妈的话,之前在盛京城的时候,她不也是拦着你出来,觉得是为了你好么?结果呢,汗阿玛还不是直接将你给带走了!”
胤礽:……这倒也是……
“乌库妈妈自然是疼爱你的,但她看得太远,却未必真的对,”
胤褆继续哄道,“或许几十年后你会发现乌库妈妈当年说的话都非常有道理,但那是从结果来看的,不能代表过程。就像是我额娘如今总说,当初不许我多吃糖我就是不肯,现在牙坏知道疼了,可这些年我却是享受过糖有多甜的,就算明知道牙会坏,我也乐意!”
胤礽第一次发现自家哥哥真的长大了,竟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
过程,结果,这不就是他一直在纠结的问题吗?
连他哥这个十来岁的孩子都能想通的问题,他却是一直纠缠不清,当真是有点丢人了。
不管了,他还是个孩子呢,哪里就非得想那么深远了,像他哥一样顾着眼前,也没什么不好!
自觉丢人的胤礽面颊微微泛红,却不肯承认,转了转眼睛,故意气胤褆:“明儿我就将你这套理论讲给惠嫔娘娘听去,看你以后牙疼的时候还有没有人心疼你!”
胤褆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指着胤礽:“你你你个没良心的,哥哥我全都是为了你好,你除了气我,还会干什么?”
边说着,他还边捏起了兰花指,故意做出捏着手帕拭泪的模样,一看就是在学他额娘。
胤礽没忍住笑了出来,院中低沉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奴才们也都松了一口气,跟着笑了起来。
“哎呦,这不是挺高兴的吗?”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随即三位公主携手而来。
大公主走到胤礽面前,歪着头打量着他:“刚在慈宁宫就瞧着你好像不太开心,乌库妈妈歇下后,我们就赶紧过来瞧你,没想到你们兄弟两个倒是已经吃上烤肉了,真真是白瞎了我们一番担忧!”
胤礽胤褆起身让开位置,让三位公主坐下,二公主抿嘴笑道:“也不知道是谁火急火燎的连肩舆都等不及,硬是拉着我们小跑过来,生怕太子多难过一刻钟。”
大公主嗔怪的瞪了妹妹一眼,谁知另外一个妹妹也跟着拆台:“我就知道有人将自己珍藏许久的桂花酿给挖了出来,说是烈酒伤身,万一太子哥哥想要借酒消愁,就喝桂花酿。”
大公主怒道:“我就不该带着你俩!”
二公主和三公主都笑嘻嘻的跳起来往胤礽身后躲,拿胤礽当挡箭牌。
胤礽举起双手投降:“大姐姐饶命!”
大公主气的直跺脚,却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好好,你们都是一伙的,算我白操心,我不管,酒我带来了,今儿必须得喝完了才行!”
这话胤褆爱听,立刻喊人倒酒上肉,天底下最尊贵的兄弟姐妹就像是平常人家的儿女一般,背着大人偷偷聚在一起,分着一壶甜酒,抢着烤肉吃。
慈宁宫里,太皇太后靠在床上,苏麻喇姑轻轻帮她捶着腿。
“我知道你觉得我不该跟保成说那些话,可我这心里,也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安生。”
太皇太后闭着眼睛说道,“苏茉儿,你说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想叫保成再多玩几年,可他偏那么急着将保成推出来做事,却又反手就将佟佳氏封了皇贵妃,让保成立不稳,他到底是想让保成快些长大啊,还是忌惮保成有能耐啊?”
苏麻喇姑问道:“您真的想听奴才说实话?”
太皇太后睁开眼睛看向苏麻喇姑:“你什么时候不敢在我面前畅所欲言了?”
“八成是听到您教导太子看利益亲近阿哥们开始的吧,”
苏麻喇姑故意逗太皇太后,“奴才也要多想想,万一说错了什么,叫您再多心可怎么办呢?”
太皇太后嗔怪的瞪了苏麻喇姑一眼:“多少年没听你拐弯抹角的数落我了,倒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奴才哪敢数落您啊,就是觉得您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当年您对着顺治爷,也是这么一字一句的叮嘱教导的,反而是对咱们皇上没说过这些。”
苏麻喇姑回忆道,“当时您怎么说来着?好像是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管得多了他们反倒立不起来之类的。”
她这么一提,太皇太后也想起了当年的心境。
“我那时只觉得自己的教育失败极了,手把手养大的儿子,竟然是那般不中用,又哪里还敢过多插手孙子的事?好在玄烨是个天生的帝王之材,凭着自己安定了天下。”
“可不正是这么个道理吗?”
苏麻喇姑又道,“咱们太子爷像皇上,别看年纪小,心里且有主意呢,您又何必要去操这份心?”
她看了看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道:“奴才说句逾矩的话,以咱们皇上的性子,能看不出您的心思吗?您教太子做的事自是没错,但太子若是当真都按您教的做,皇上能高兴吗?太子可是皇上亲手教养长大的,他的性情没有比皇上更了解的了,装不来的。”
这话说进了太皇太后的心坎里。
她与胤礽说过那些话之后,瞧着胤礽明显不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是后悔的。
这孩子尚未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年纪,有什么事都挂在脸上,就连三个公主都看出来了,急慌慌的跑去哄,哪里还能瞒得住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