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康熙和胤礽也不会让纳兰性德就这么直勾勾的进城去抢人。
他们这一队人是要提前从密道进城,但得先摸清楚情况,寻找有没有合适的避难所。
开战时破城出来实在是太过危险,如果可以,还是先在城内躲避为妙。
是夜,纳兰性德带着一队斥候,悄悄的潜入了雅克萨城,先混进了城中的“汉民区”。
在这里聚居着一些雅克萨城的原住民,他们虽然也都是黑发黑眸的汉人模样,但却并未剃头,也不承认自己是大清子民,甚至以鄂罗斯人自居,成年男子也会加入鄂罗斯人的军队,为沙皇效力。
如果是胤礽在此,或许还会稍微纠结一下这些人算不算同胞,但纳兰性德和斥候们此行要营救的只是大清子民,而不是这些在他们看来认贼作父之人。
所以他们并没有在意过这些原住民的死活,而只是借由差不多的外貌,以头巾和帽子掩盖身份,在城中活动。
很快,他们就摸到了关押大清百姓的监牢,就在汉人区不远处一处破烂的房子里。
布满尖刺的荆棘围墙三面包围,让人无法靠近,而另一面却是连门都没有,能让外面的人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况。
院子里只有一个破烂的房子,房顶已经彻底掀开,根本无法给里面的人提供多少温暖,而杂草遍布的庭院中,树立着几个硕大的十字架,上面绑着衣不蔽体的百姓,满身都是伤痕。
这样洞开的大门让里面关押的人的一切行动都在视线中,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当然,如果有人不怕死敢往大门外跑,等着他的就是对面岗亭里鄂罗斯大兵的火绳枪。
这种关押方式比严密的牢笼更加耻辱,也更加难以逃脱。
更可怕的是,里面的人不能出来,可外面的人却可以随便进去。
闲极无聊的鄂罗斯大兵,时不时就会走进去,光天化日之下毫无廉耻的肆意欺辱里面的人。
拳打脚踢,鞭打呵斥,甚至从屋里抓出来一个瑟瑟发抖的姑娘,就当众压倒在草地上。
而院外路过的人早就习以为常,有的还会留下来驻足旁观,跟着起哄。
这里面不乏有黑发黑眼的原住民,鄂罗斯大兵不许他们跟着进去,他们却还是在外面围观嬉闹,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同胞被如此侮辱伤害,有什么不对。
若不是怕影响到营救计划,纳兰性德真的想当场杀人。
他用尽了全力才叫自己忍了下来,却还是在夜黑风高之时,带着斥候们抓了白日里进院的鄂罗斯人以及在院外跟着起哄的原住民,强灌了烈酒之后,扒了衣裳活生生的溺死在了河里。
雅克萨城里常有醉酒失足之人,所以这些人的死也没引起旁人的注意,而纳兰性德等人则是快速将几处监牢都摸了清楚,里面加起来大概有五六十个孩子能救。
当然,被关押的不止这么少人,但很多老弱病残或是重伤之人,根本无法行走,即便他们再不忍心,也不得不咬牙放弃。
他们必须要先确保那些孩子们的安全,其他人只能等城破之后再营救。
多番打探之下,还真的叫他们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避难所。
在城中有一个鄂罗斯人的教堂,是在以前的冰窖上改建的,地下的冰窖现在用来存放粮食和酒,够深,也够大。
如果能在开战之前抢占下来让救下来的孩子们进去躲避,应该能撑到大军破城之时。
而且要是他们的行动够隐蔽,没有被鄂罗斯人现场追捕而来的话,以神父赫尔莫根的威望,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敢搜教堂。
城里的讯息由斥候偷偷带出城外,交到了康熙手中。
康熙在跟萨布素和彭春商议后,决定尽早攻城,将总攻的时间定在了一日后的清晨。
当日,水路上的战船封锁了雅克萨城东南水域,船载炮口直指雅克萨城。
五百藤牌兵兵分两路,一路在下游河道设卡,以防有援军前来,另一路则是护卫在战船之前,与边军水军一起,准备拦截鄂罗斯人从水路撤逃。
大将彭春携十二门轻型火炮,于西北两侧列阵,断掉鄂罗斯人陆上的退路。
副都统朗坦携一门武成永固大将军炮、两门轻炮以及一百连珠铳手布阵于城东,剩余火力则是在城南,由萨布素亲自率领。
东南两侧是此次攻城之战的主要突破口,等武成永固大将军炮轰开城门之时,连珠铳手们便会在火力掩护之下,进入雅克萨城清剿敌军。
指令一下,原本还有些闲散的营地立时变得紧张起来,一门门火炮随军而动,将士们的眼中都带着兴奋的战意。
他们驻守边疆多年,没少吃这些鄂罗斯人的亏,如今,终于到了能报仇的时候了!
而这一切,都跟胤礽没什么关系,因为康熙不许他临近战场去观战。
“说好了要带我来看炮轰城门的,我又不是千里眼,在这么远的营地里能看到吗?”
胤礽急得直打转,“阿玛,咱们又不是要去亲自开炮,咱们就远远的在大军最后面看看不行吗?”
康熙不为所动:“不行,枪炮无眼,万一伤到怎么办?”
胤礽在沙盘上比划了一下:“鄂罗斯的火炮射程不过三里,别说打到我们了,就连武成永固大将军炮他们都不可能碰的着,咱们就在大炮后面的山坡上看,肯定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