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曹寅自小跟在康熙身边长大,暗中有许多见不得光的活计康熙只信得过他去做,故而鄂伦岱一来,曹寅又被康熙暗中指派了出去。
这几日曹寅正在查京中前明逆党一事,已经有好几天没进宫了,如今有了些进展,正要去向康熙汇报,没想到刚走到乾清宫门口,就被胤礽给堵住了。
“奴才给太子爷请安。”
曹寅略有些心虚,“奴才告假这几日,听闻您大展雄风,呼风唤雨,未能亲眼所见,奴才甚是遗憾。”
按规矩,他现在还是胤礽的侍卫,便是要替康熙做事,也该向胤礽告假才是。
但前几日康熙吩咐的时候催得急,他匆匆忙忙的出宫去了,竟是忘记同胤礽说一声,故而现在被胤礽堵住,他第一反应就是太子来兴师问罪来了。
上次怠慢了太子的时候,康熙曾说过再有下次就叫他滚去江南,这次他虽非故意,但若是太子追究,那他怕是要遭。
胤礽不说话,也不叫起,就这么盯着曹寅看,看的曹寅后背直冒冷汗,只等着胤礽发难,他就要立刻磕头求饶了。
“你有急事要跟阿玛汇报?”
胤礽问道。
曹寅将求饶的话咽回去:“是,皇上命奴才办了些事,奴才是来复命的。”
胤礽其实并不知道曹寅在紧张什么,还以为他是因为要去见康熙才如此,他正好纠结此事,便继续问道:“我阿玛,平时对你很严格吗?”
曹寅一愣:“太子怎么这么问?皇上对奴才一向优厚。”
胤礽又问:“那你为何这么怕他?”
曹寅搞不懂胤礽这话从何说起,但还是回道:“奴才不是怕皇上,而是敬畏。”
敬畏。
胤礽细品这两个字,觉得并不喜欢。
因为不管是敬还是畏,都透露出一种疏远的意思。
“可你跟阿玛从小一起长大,不该是朋友吗?”
胤礽知道这话问得不妥,但他此刻分外纠结,就是想问。
曹寅受惊,侧头看了一眼已经知趣的躲远了的侍卫们,然后压低声音道:“太子,奴才是皇上的奴才,朋友二字可不敢说!”
不敢说,是啊,曹寅怎么敢说。
所谓朋友,该是平等的相交。
可曹寅的命就握在康熙的手心里,康熙随时想打就打,想杀就杀,这样不平等的关系,又何谈朋友二字?
自古帝王称孤道寡便是因为如此,当一个人能轻易掌控其他所有人命运之时,他便是这世上最孤独的人。
可胤礽不愿意做这样的人。
他渴望亲情,也渴望友情,他不喜欢称孤道寡,他更想要凭心而交。
他身边的林抱节视他为主,纳兰性德、曹寅、鄂伦岱几个名为侍卫,其实更像是长辈。
胤褆和大公主与胤礽倒是亲近,但他们虽然年纪相仿,可实际上胤礽将他们当成弟妹一般宠着,亲情比友情更多。
所以胤礽对于自己的伴读们是有很大期待的。
前世他上学的时候因为家庭原因一直很自卑,将自己的内心封闭,不愿意与同学好好交往,也导致他总是被排挤,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
如今他终于又有了新的同学,他希望他们一起读书的数年甚至十数年里,能真正的成为朋友。
然而不过一场玩闹下的巧合,一场喜雨过后,他们就从可能会成为朋友的小伙伴,变成了真正的太子伴读。
今日这一天下来,他们恭敬、顺从、听话、懂事,但就是没有了第一次进宫时的自在,仿佛变成了npc一般,按照既定的程序运行着。
甚至就连口口声声说张英没有与他说过什么的张廷玉,在王掞问起他的想法时,都刻意的收敛了锋芒,虽然应答如流,但胤礽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谨慎。
上武课的时候更是了,箭法精准的隆科多竟然射丢了一多半箭,天生神力的察岱换了小弓,而早就能策马飞奔的巴尔图,则是压根没有碰马,乖乖的“笨拙”的跟胤礽一起拉弓。
胤礽觉得很荒谬。
他是去上课的,不是去找自信的,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他再如何,也不需要几个小孩儿来相让啊!
更何况他们的演技并不出色,多少都带着笨拙和不情愿,让他看着就觉得难受。
“子清,你跟阿玛一起读书习武的时候,也会故意让着他吗?”
胤礽闷闷的问道。
曹寅正要回答,却见康熙从乾清宫里走了出来。
“朕需要他来让?”
康熙大步过来,伸手在胤礽头顶撸了一把,“你问问他,朕的功课是不是最好的?”
曹寅立刻点头:“那是自然,不管学问还是武课,皇上都是最出色的。”
胤礽不信:“那万一是您的伴读也故意让着您的呢?”
康熙不答反问:“怎么,今儿上课的时候,你的伴读故意让着你,让你不高兴了?”
“我不需要他们让我!”胤礽闷闷不乐。
康熙反倒笑了:“他们要让,是他们做奴才的本分,让他们不用让,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保成,若你做的足够好,又何须别人来让?”
胤礽不认同:“可我也不可能事事都是最好的啊!”
康熙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为什么不能?你是太子,你为什么不能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