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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袍,走起路来,那衣服轻轻往后飘动着,小狐狸看着那熟悉的姿势,心里冒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她浑身颤抖地更加厉害,眼眶变红,聚起水光,张了张狐狸的嘴巴,只能发出一声短促的又低哑的惨叫声。
  他怎么来了?
  她想。
  他不是失踪了吗?
  如今形势如此,为什么还要冒险来到这个于他而言毫无用处的地方?
  小狐狸怎么也想不通,她蜷缩在柜子里,明明想不通,明明心也疼的要死,明明也决定好了自己不再相信任何人,要好好做一只四处漂泊的小妖怪……
  却还是期待着他能来到她身边,推开眼前这扇紧闭着的柜门,像当年那样,将她从命运的泥潭中拖出来,将她带去更加广阔、更加安宁的远方。
  想着想着,她的狐狸模样开始发生了变化,她慢慢变大,四肢慢慢变长,尾巴也逐一收掉,身上白色的皮毛逐渐隐去,尖尖的嘴收了回去,纯黑色的眼睛变大变长,拉成一双狭长而妩媚的狐狸眼。
  狭小的柜子因为她的变化变得更加狭窄,她几乎不能动弹了,只能无声地流着泪,借着那一线天光,安静地瞧着他越来越近的影子。
  他没有在空旷的屋子里胡乱寻找,他不仅知道小狐狸躲起来了,还知道她具体躲在了哪里。
  这只活着都困难的杂毛狐狸要是躲只会躲在逼仄的环境里,用空间换取难得的安全感。
  他停在了柜子的一旁,身处在明亮的天光中,无法借着柜子上的一条缝隙查看黑暗里的风光。
  他抬起手,轻轻扣了扣柜子的门,然后听到再也藏不住的哭声。
  她在哭。
  意识到这件事,他的手滞在空中,没再敲了。
  “娘娘。”他的声音平淡而又冷漠,却像是冬日里始终不结冰的水,潺潺流动,温柔绵长。
  里面的哭声更大了。
  他低下头,叹了口气,说:“微臣救驾来迟,还望娘娘恕罪。”
  紧闭地柜门被“呼”地一下打开,露出一个衣着华贵却艰难蜷缩的贵妇人,她长着一张美丽却陌生的脸,那张脸不是什么姜姬的脸,也不是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的,是她自己的脸。
  是小狐狸,是苏妲己的脸。
  申公豹脸上短暂地跃起浮光掠影一般的诧异,然后又迅速隐去,他上前一步,然后被小狐狸哭着抱住了。
  她根本不喜欢做人,可是只有人才能这么彻底地拥抱他,于是她的身体顺从着她的想法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国师。”她喊。
  申公豹伸出双手,将她从狭窄而黑暗的柜子里温柔地抱了出来,轻轻应了一声。
  “我找了你好久,”她委屈地哭道,“但是一直没有找到。”
  申公豹将她抱到床上,单膝跪在床边查看她浑身的伤口,只要不特意使用变身术,她身上那些醒目的伤口根本藏不住,看着看着,申公豹一向毫无波澜的心泛起波澜,反应过来的时候,小狐狸在喊疼。
  他太失态,抓得太紧了。
  “对不住。”他松开了手。
  小狐狸却紧紧握住他的手,低头看着他那张不知为何毫无血色的脸,说:“没关系。”
  申公豹淡淡地“嗯”了一声,看着他们相牵的手,说:“大周已反,大商被灭不过朝夕之事,你留在这也没什么用处了,我带你走吧。”
  这正是小狐狸求得,只不过在经历了残酷的刑罚,在绝望之际,她没想到申公豹在事情结束后真的可以带着她一起离开。
  她擦了擦眼睛,用力点头,抱住申公豹,说:“那我们去哪?”
  我们?
  申公豹听出她话中的期待,抬起手,将她搂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伤痕累累的脊背,心里想,没有我们。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瑰丽却罪恶的商宫,出去以后,小狐狸把苏妲己的名字又捡了回来,安在自己头上,要求申公豹不要再称呼她娘娘了,要好好叫她名字,但申公豹明显是无视了她的需求。
  她一身是伤,变成了一只小狐狸,挂在申公豹的怀里,毫无目的地在人间游荡。
  她本来闹着要去涂山耀武扬威,被申公豹凉凉地拆台,告诉她,她现在既没有两条尾巴,也没有高强的法力,自身难保,就不要去涂山招摇过市。
  她表示很生气,而且要大生特生,娇纵的样子就像笃定了申公豹会好好哄她。
  申公豹却也如她所想,千依百顺。
  她本来想再作一点搞一出离家出走,但是一个人多远走几步,就发现混战的世道,不太适合她作天作地,她很能屈能伸,又灰溜溜地跑了回去,从背后抱住洞府里捣鼓药材的申公豹,宣布:“我决定暂时给她们那群恋爱脑留点面子,不去招惹他们了!”
  申公豹咳了咳,弯下腰,扔掉放在自己腰前的手,完全不理她的宣言。
  待她要闹时,他打量着手里晒干可以制药的昆仑雪莲,淡声问道:“你不去涂山,不是还要回青丘衣锦还乡吗?”
  小狐狸涨红着脸,被申公豹说过一顿,她知道就眼下的情况回去不过是自取其辱,但她被戳了痛处,开始跳脚,发出刺耳的狐狸叫。
  申公豹蒙住她的嘴,皱着眉,不适地说:“闭嘴,不雅。”
  小狐狸:“……”我又要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