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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婵喊道:“可是这样不好看了。”
  昊天敷衍道:“哪里不好看,你怎么都好看。”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他看了杨婵乱糟糟的造型一眼,故作正经地说:“嗯,可真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小姑娘。”
  杨婵昂着脑袋,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什么小姑娘?我现在是大人了,应该是大夫人。”
  昊天回她一扣帽子。
  杨婵瘪瘪嘴,把遮阳的草帽戴正了。
  她钓上了鱼,昊天也在一边甩出了鱼竿,一大一小坐在船边钓鱼,看起来还怪和谐的。
  杨婵对钓鱼实在没有耐心,她忍不住跟一直沉默的昊天聊天,她说:“我身上的衣服这么重要该不会是你前一位夫人的吧?”
  昊天回:“闭嘴。”
  “哦。”
  杨婵像是又说不完的话,就是闭不了嘴,歇停了一会,又开始哔哔。
  她说:“昨晚上是你救的我?”
  昊天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杨婵又问:“那你看到孔宣死了吗?”
  昊天说:“死了。”
  “你杀的?”
  昊天看了她一眼,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莫名其妙地回:“是你杀的。”
  杨婵顿了顿,埋下头,毫不掩饰自己的难过:“我同伴昨晚上死了。”
  “我知道。”昊天沉默片刻,问,“你同伴比你厉害得多,他都因孔宣死了,你为什么要回去?”
  “我……我不怕死。”
  “我知道。”
  “我也不喜欢杀人。”
  “……我知道。”
  “我……”杨婵终于开始直视自己当时心绪,“我当时可能是想报仇。”
  “黄天化因他而死,我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你可以等阐教那群上仙来。”
  “可是我等不及了,而且,”杨婵深吸一口气又叹出,“我只有亲手杀了他,我心中这缠绕的悲愤才能消散。”
  她垂下头,忽然有些理解哪吒了。
  她抬起头,看向昊天,心想,我其实也有些理解你了。
  昊天拍了拍她的头。
  “不过我射箭技术太烂了,没杀成。”
  “不,那就是你杀的,我不过是帮了你的忙。”
  “嗯。”杨婵缩成一团。
  昊天转过头,看着杨婵奇怪的反应,问:“怎么了?”
  他一个转眼的时间,忽然了悟了杨婵的不适,她和云华、瑶姬一样都不太喜欢杀人:“你要是不喜欢杀人,就把这份恩仇放到我头上吧。”
  “不要。”
  “我不差你这一份。”
  “不要。”
  昊天看向她,杨婵固执地说:“就不要。”
  “好吧。”
  昊天转过头又不理杨婵了,一心一意地钓着自己的破鱼,杨婵把自己手里的鱼竿放到一边,喊:“陆压。”
  “嗯?”
  “可是,我又想到一些事。”
  “什么?”
  “你说如果战争再这样打下去,还会有多少人像我一样有必须去报的仇,有必须了断的因果?”杨婵攥着拳头,踌躇许久,说出了真实的想法,“你有办法让一切停下来吗?”
  这一切毕竟在一开始是他设的局,他既然无所不能,那么掀翻棋局,让一切暂停,是不是可以实现呢?
  然而,昊天还是如曾经那般十分果断地回绝:“没办法。”
  “为什么?”
  “因为我有我想做的事,他们也有他们想做的事,”他平静地说望着波澜不定的河水,说,“因果早已埋下,罪孽正在铸就。”
  他脸上勾起嘲讽的笑:“谁也不愿意让它停下来。”
  “可……”
  “杨婵,”昊天打断了她的话,说,“你知道所谓的自由是什么吗?”
  杨婵愣了愣。
  “是无所不能、无所不为、无所不达的欲求。”
  “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有欲求,它是贪欲、是痴妄、是执念。”
  “是无法斩断的三尸。”
  “是无法医治的沉疴旧疾。”
  “三尸……你是在说元始天尊?”
  “不,”他眯起眼睛,笑容消散,“我是在说我们每一个人。”
  “因果早已埋下,罪孽正在铸就,”他又一次重复,“谁也不愿意让它停下来。”
  “停不下来了。”
  “……”
  杨婵埋下头,草帽投下的阴影遮蔽了她的脸,她攥着拳头说:“我昨晚杀了很多无辜的人,他们困于它身之中,意志受人操纵不得自由,我明明知道,却还是杀了他们。”
  “我给自己的理由是,无可奈何。”
  “仙凡之差宛如鸿沟,再这样打下去,我不知道,我还要用多少个‘无可奈何’为你我开罪。”
  “陆压,”她哽咽着问,“为什么我们的因果要无关的他人去铺就?”
  “商周之战,阐截之仇,涿鹿之恨,为什么这些无辜的人会卷进去?”
  “因为无可奈何?”她问,“对吗?”
  昊天忽然说:“你很像她。”
  杨婵怔了证,听他说:“总是拿他人之过,他人之难,来逼迫自己,为难自己,伤害自己。”
  “好像生下来就是用来被牺牲的、被献祭的,好像不去做这样的事就是一种罪孽,就认为自己卑劣、自私、怯懦、无处容身。”